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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糖果的刺蝟！萬聖夜，最適合看蒂姆·波頓

Happy Halloween！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鬼混”時間！南瓜燈、骷髏、糖果、幽靈和騎着掃帚的女巫……百鬼出沒的萬聖夜，總令人期待不已。如果你還在爲今晚的觀影片單選擇困難症發作，不如一起來重溫一回鬼才導演蒂姆·波頓 (Tim Burton) 的奇幻世界吧！

✦ 美國導演蒂姆·波頓 ©️ 蒂姆·波頓官網

像大多數孩子一樣，我覺得自己不同……

在自己家裡，我也像個外人。

Like most kids, I felt different…I felt like a foreigner in my own neighborhood and in my own country.

——蒂姆波頓

提到蒂姆·波頓，你腦海中浮現的詞是什麼？

✦ 蒂姆·波頓 ©️ IMDb

1958年，蒂姆·波頓出生於美國加利福尼亞州伯本克郊外的一個普通家庭，那裡離好萊塢很近，也許從一開始，他就與電影結下了不解之緣。

童年對他的創作影響十分深遠。他生性孤僻，與家人的關係一直不太親近，也沒什麼朋友，用現在的話說，他算是個極致的“I人”。比起語言，他更習慣用圖畫來表達腦海中的奇想。小時候，他看了很多蘇斯博士 (Dr. Seuss) 的畫作，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的風格。

✦ 二十世紀最受歡迎的美國兒童文學家和插圖畫家蘇斯博士的作品 ©️ 藝術家官網Seussville

在郊區長大的蒂姆·波頓總是感到某種壓抑，認爲社會試圖壓抑個體的創意和激情，並將某種特定文化強加於人，從而徹底銷燬創造的意圖。而要打破這種被強加的文化框架，個體就需要一種“特定的力量和單純 (simplicity)”。

人們總說，在這位另類鬼才有些不修邊幅的外表下是個純真的孩童——儘管他本人十分討厭這個說法。不可否認，他的電影中的確保留有那份孩童般的單純，由心而發，極度個人化，熒幕即是他思想的映像，帶有強烈的超現實主義和重情感捕捉的德國表現主義色彩。造型極爲風格化的人物命運交集，主觀與意象搭出了扭曲的世界，現實與幻想相融，卻比真實世界來得更加寫實。

✦ 蒂姆·波頓在《理髮師陶德》片場 ©️ IMDb

長大後，蒂姆·波頓獲得了獎學金，進入加州藝術學院 (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he Arts) 學習。這所由華特·迪士尼 (Walt Disney) 投資成立的學府被譽爲迪士尼的“種子工廠”，爲迪士尼培養了許多優秀的動畫師。1979年，他創作了自己的第一部動畫短片《芹菜怪物的莖》(Stalk of the Celery Monster)，這部作品讓迪士尼工作室向他拋來了橄欖枝。

✦ 短片《芹菜怪物的莖》(1979) ©️ IMDb

這或許是無數動畫師夢寐以求的offer，但對蒂姆·波頓來說，卻是噩夢的開始！加入工作室後，他必須按照典型的“迪士尼風”創作，這顯然與他一貫的畫風大相徑庭。

雖然他從未拍過真正意義上的恐怖片，但怪獸電影和恐怖片對他影響極深，尤其是文森特·普萊斯 (Vincent Price) 演的那些。他也很喜歡愛倫·坡 (Edgar Allan Poe) 和瑪麗·雪萊 (Mary Shelley) 等作家。比起正面的英雄人物，他往往更能與故事裡那些怪獸角色感同身受——被異化、誤解的局外人，在他們身上，他看見了自己。

✦ 《蒂姆·波頓風格的迪士尼》, Disney in Tim Burton’s Style, 俄羅斯藝術家Andrew Tarusov ©️ Andrew Tarusov

在爲迪士尼工作期間，他曾參與《狐狸與獵狗》(The Fox and the Hound) 和《黑神鍋傳奇》(The Black Cauldron) 的前期創作，但最終都因風格太過跳脫、不符合迪士尼受衆而未被採用。

終於，迪士尼放棄了相互折磨，決定讓他轉向創作自己的項目。於是，他完成了三部自己的作品——《文森特》(Vincent)、《漢塞爾和格蕾特》(Hansel and Gretel) 和《小科學怪人》(Frankenweenie)。

✦ 《文森特》(1982)、《漢塞爾和格蕾特》(1982) 和《小科學怪人》(1984) ©️ 蒂姆·波頓官網

其中，《文森特》這部五分鐘的動畫短片也讓他追星成功，請到了他的偶像文森特·普萊斯來爲主人公配音。據說，這部作品曾因不宜兒童觀看而遭迪士尼封殺。這三部作品完成後不久，他與迪士尼分道揚鑣。

✦ 蒂姆·波頓的偶像文森特·普萊斯, 威爾士裔美國演員, 1911-1993

幸運的是，《小科學怪人》贏得了恐怖小說大師斯蒂芬·金 (Stephen King) 的賞識。經這位伯樂推薦，蒂姆·波頓獲得了執導《荒唐小混蛋奇遇記》(Pee-wee's Big Adventure) 的機會，也是通過這次機會，他結識了之後的御用配樂師丹尼·艾夫曼 (Danny Elfman)，開啓了兩人的黃金友誼。影片大獲成功，一顆好萊塢新星冉冉升起，爲衆多經典的誕生埋下了伏筆。

✦ 《荒唐小混蛋奇遇記》(1985) ©️ IMDb

從此，暗黑又詼諧、一種異化感貫穿始終的“波頓風” (Burtonesque) 登上舞臺。無論是色彩斑斕的神奇世界，還是冷峻陰鬱的哥特古堡，觀衆都能一眼認出他的手筆，這便是獨屬於蒂姆·波頓的超高辨識度。

凹陷的眼眶與蒼白的皮膚形成強烈對比，消瘦的人物與山上的尖頂古堡散發着同樣的陰鬱氣息，神秘恐怖的場景裡住着各路超自然生物……可以追溯回中世紀歐洲的哥特元素根植於蒂姆·波頓的絕大部分作品中。

✦ 蒂姆·波頓的畫作 ©️ Tim Burton

如前文提及，他受瑪麗·雪萊和愛·倫坡等作家影響頗深，前者在哥特小說的基礎上開創了世界首部科幻小說，後者更無疑是哥特式恐怖的領軍人物。

早在上世紀20年代，哥特文化就已打入電影領域，但直到90年代才真正走到黃金期，而這波“哥特潮”的源頭，正是蒂姆·波頓。

✦ 《陰間大法師》(1988) ©️ IMDb

1988年，他執導的《陰間大法師》(Beetlejuice) 以怪異美學呈現了一臺創意十足的黑色喜劇。拍攝期間，本傑明·梅爾尼克 (Benjamin Melniker) 和邁克·烏斯蘭 (Michael E. Uslan) 帶着《蝙蝠俠》找到了他，希望將他的標誌性風格加入這部遲遲未能落地的漫改電影。

前期，這個項目一直不被看好，甚至因爲蒂姆·波頓的執意“魔改”遭到了漫畫粉絲的抵制。不料，電影一經上映，竟成了“蝙蝠俠IP”的票房冠軍，可謂大型“真香”現場！這一紀錄直到諾蘭 (Christopher Nolan) 的“黑暗騎士三部曲”才被打破。

✦ 主演邁克爾·基頓在《蝙蝠俠》片場 ©️ 1989 Warner Bros.

蒂姆·波頓的《蝙蝠俠》(Batman) 系列由暗黑哥特的基調貫穿，由邁克爾·基頓 (Michael Keaton) 飾演的蝙蝠俠與高大強壯的超級英雄形象似乎不太沾邊，卻憑藉內斂陰鬱的氣質有力地詮釋了這位哥譚市義警在悲劇身世和雙重身份下的複雜內心世界。

✦ 《蝙蝠俠》中邁克爾·基頓飾演的蝙蝠俠 ©️ 1989 Warner Bros.

1990年，由他執導和編劇的《剪刀手愛德華》(Edward Scissorhands) 上映，斬獲了第19屆土星獎最佳奇幻電影獎和第45屆英國電影和電視藝術學院獎最佳藝術指導獎，將逐漸陷入套路化的哥特電影重新帶回視線焦點。

與之前的哥特電影不同，影片中並沒有諸如吸血鬼、狼人等奇幻生物，只有一個不同尋常的剪刀手機器人。

✦ 《剪刀手愛德華》中約翰尼·德普飾演的愛德華 ©️ IMDb

《剪刀手愛德華》用與世隔絕的哥特式古堡和色彩繽紛的小鎮構建起一個黑童話般的幻想世界，又以近乎現實主義的口吻敘述着愛德華的故事。

愛德華生性善良，造型卻是與古堡一致的冷色——黑色的着裝、凌亂的捲髮、蒼白的皮膚和暗色的妝容，臉上還有着剪刀留下的缺口；而鋪滿了溫暖色塊的小鎮，卻盡顯偏見與人性之惡。

如此反差，不僅以直觀的視覺語言凸顯了愛德華與現代社會的格格不入，也突破了此前哥特電影主打的恐怖基調，改用陰鬱的筆觸來刻畫真善美，許是蒂姆·波頓對被異化者的共情、關懷與歌頌。

✦ 《剪刀手愛德華》中愛德華初到小鎮 ©️ IMDb

古堡前那座童話般精心雕琢的花園，是愛德華遊離在社會規訓以外的靈感與心聲；而從冰雕飄落的雪花看似冰冷，卻是他創作的狂熱，也是他送給金最真摯的愛慕。

✦ 《剪刀手愛德華》中的花園和冰雕 ©️ IMDb

此外，這部電影也再次邀請到了文森特·普萊斯出演創造愛德華的發明家。

✦ 文森特·普萊斯與蒂姆·波頓再度合作 ©️ IMDb

1999年的《斷頭谷》(Sleepy Hollow) 中，古典暗黑的哥特視覺語言讓觀衆印象深刻。這或許也算是蒂姆·波頓最不適合吃飯時觀看的一部作品。

✦ 《斷頭谷》中約翰尼·德普飾演的警察伊卡布·克瑞恩和克里斯蒂娜·裡奇飾演的卡翠娜 ©️ Getty Images

2005年的《殭屍新娘》(Corpse Bride) 也是一部另闢蹊徑的哥特美學代表作。

電影開篇，藍色的蝴蝶被憂鬱氣質的維克多放生，帶領鏡頭飛越整座城市。掃地的人好似一具與鐘擺同頻的骨架，魚販也像機器般重複砍着魚頭，比例誇張的路人造型奇特，黑白色調填滿視野，定格動畫的表現形式又爲他們的行動賦予了某種機械感，使這個人間更顯生命力貧瘠。不過幾分鐘的開場，怪誕的美感便奠定了這部作品的不同凡響。

✦ 《殭屍新娘》中的維克多和維多利亞 ©️ 2005 Warner Bros. Entertainment Inc.

比起人間的死氣沉沉，片中的陰間世界反倒更加鮮活，引人眼花繚亂。

亮着暖光的破敗教堂，打扮鮮豔的亡靈，意外溫馨的小酒館，宛如一座萬聖小鎮。脫落的眼球，隨處可見的棺材，還有可以從中間破成兩半的骷髏，這些原本恐怖的元素卻一點不讓人害怕，只留下想象力的煙花在腦海炸開，回味無窮。

✦ 《殭屍新娘》中維克多和艾米麗來到陰間世界 ©️ 2005 Warner Bros. Entertainment Inc.

慘淡和斑斕的對比似乎有一絲反諷味道，又有點哥特式對於死亡既恐懼又迷戀的拉扯，藏着耐人尋味的深意。

✦ 《殭屍新娘》中維克多和艾米麗的婚禮 ©️ 2005 Warner Bros. Entertainment Inc.

類似的卡通骷髏和殭屍形象、滿滿的哥特暗黑元素、色彩繽紛的萬聖小鎮和大段的歌舞敘事——看過《聖誕夜驚魂》(The Nightmare Before Christmas) 的你，一定會感嘆這兩部電影真是太像了！

✦ 《聖誕夜驚魂》中的傑克和薩莉 ©️ 1993 Disney Enterprises, Inc.

事實上，蒂姆·波頓不僅擔任了《聖誕夜驚魂》的製片人，更深度參與了編劇工作，故事創意和角色設計都由他操刀完成，用他的天馬行空爲這部迪士尼動畫注入了獨樹一幟的魅力。

✦ 蒂姆·波頓與《聖誕夜驚魂》拍攝模型 ©️ IMDb

之後的許多作品也都延續了他的哥特美學基因。例如改編自桑德海姆音樂劇的《理髮師陶德》(Sweeney Todd: The Demon Barber of Fleet Street) 裡飽和度極低的倫敦和眼眶烏黑的蒼白人物。即使在洛薇特夫人對於兩人婚後生活充滿彩色的幻想裡，也仍蒙着一層陰鬱，只有在陶德關於妻女的回憶裡，才難得出現些許暖意。

✦ 《理髮師陶德》(2007) 中約翰尼·德普飾演的陶德、海倫娜·伯翰·卡特飾演的洛薇特夫人和勞拉·米歇爾·凱利飾演的陶德妻子露西 ©️ 豆瓣

再如《黑暗陰影》(Dark Shadows)、《佩小姐的奇幻城堡》(Miss Peregrine’s Home for Peculiar Children)、甚至《愛麗絲夢遊仙境》(Alice in Wonderland) 等作品，都融入有大量的哥特元素，也許故事不一定合乎每個觀衆的口味，但視覺和想象力的衝擊，足以打造一場審美的饕餮盛宴。

✦ 《黑暗陰影》(2012)、《佩小姐的奇幻城堡》(2016) 和《愛麗絲夢遊仙境》(2010) ©️ IMDb

“暗黑”無疑是蒂姆·波頓的一大代名詞，但剝開一層層怪奇的外殼，他的內核其實再溫暖不過。他的作品，似乎總繞不開一種“童話情結”，愛與美好，始終是他的主題。

✦ 《大魚》中伊萬·麥克格雷格飾演的青年愛德華和艾莉森·洛曼飾演的青年桑德拉 ©️ 2003 Columbia Pictures Industries, Inc.

他一遍遍講述着那些故事，

連他自己也成了故事本身。

在他走後，那些故事依然存在，

於是，他也獲得了永生。

A man tells his stories so many times that he becomes the stories. They live on after him, and in that way he becomes immortal.

——《大魚》

他常遊走於現實和幻想之間，改編自丹尼爾·華萊士 (Daniel Wallace) 成名作的《大魚》(Big Fish) 就是這樣一部作品。

這部電影也是蒂姆·波頓本人與他父親關係的寫照。片中父親那些光怪陸離的故事，或荒誕，或美麗，絕非信口開河的胡謅，而是父親與那個平庸乏味的現實間的抗衡，也是他對兒子深刻的愛。當生命走向終結，比起無盡的悲傷，不如讓回憶在童話裡常青。

最後，威爾終於理解了父親。回想起曾經令他感到厭煩的“謊言”，原來，他的一生早已成爲了童話的一部分，所謂真假，不過是將愛譯成了另一種形態。

這部電影不僅在視覺層面讓人賞心悅目，更頗有深度，每次重溫，都會有不同的感觸。

你有沒有想過，

也許是這個鎮子對你來說太小了？

Did you ever think that maybe you're not too big, but maybe this town is just too small?

——《大魚》

蒂姆·波頓與父親的關係在《查理和巧克力工廠》(Charlie and the Chocolate Factory) 中也有所投射。故事的結尾，威利·旺卡與父親相認和解，儘管並未用語言表達，但這對父子之間的親情仍以其內斂剋制的力量感動着觀衆。也正是因爲善良與愛，才讓貧寒出身的查理成爲了巧克力工廠的新主人。

而開局拿了恐怖劇本的《殭屍新娘》，講述的卻是一個悽美的童話故事。

當艾米麗在月光下化蝶，她的愛與成全，連帶她的一生，終於像影片開頭的那隻蝴蝶般飛向自由，也飛向重生。朽敗的頭紗隨風飄揚，畫面依舊充斥着冰冷的灰藍色，卻以一種奇異的美感牽動了無數影迷的心。

我愛你，維克多。但你不屬於我。

I love you, Victor. But you’re not mine.

——《殭屍新娘》

2012年延展自《小科學怪人》的《科學怪狗》(Frankenweenie) 也是如此。這個曾被迪士尼批評過於黑暗恐怖的故事，在二十多年後成爲了蒂姆·波頓與迪士尼合作的首部長片。

這部動畫致敬了許多恐怖片，畫風詭異，人物造型是經典的“波頓風”尖臉大眼睛，小狗Sparky更是像弗蘭肯斯坦一樣滿身縫線，嚇人又可愛。

拋開片中的恐怖元素，這仍是個關於孤獨、陪伴、生死與愛的成長故事。就像一隻生人勿近的刺蝟，只有當你湊近去看，纔會發現它懷裡原來還抱着一顆漂亮的彩色糖果！

HE劇透預告：Sparky最後還是復活了!

最暗黑的口吻，講最柔軟的童話，這就是蒂姆·波頓的魔法！

在他那些光怪陸離的奇幻世界裡，怪咖也能成爲英雄，荒誕也會取代規則，獨特的“波頓風”美學仍在不斷影響着一代又一代影迷。

隨着《怪奇大法師》和《星期三》第二季等作品的迴歸，這位鬼才導演又將帶給我們怎樣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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