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電視大匯流？傳媒串流化、串流走向納管的影視革新路

英國政府以原本既有的廣電制度規範，以及面對串流產業興起的應對、同時改革創新傳統電視產業的資源與新策略，致力讓串流平臺與傳統電視頻道朝向共好規管。示意圖，圖爲ITVX影集《無庸置疑》（Above Suspicion）劇照。 圖／《無庸置疑》

文／林玉鵬、蔡蕙如

2023年初始，回顧網路串流媒體巨頭Netflix在2022年飽受訂戶衰退影響，面臨對手Disney+等強烈競爭，以致做出許多改變，試圖力挽狂瀾，希冀重回串流影音體龍頭地位。對於傳統媒體產業而言，與串流產業之間的競爭，也逼促產業本身發展符合當代觀影習慣的創新策略。

例如自2017年，由英國兩大傳統媒體 《BBC》和《ITV》所發起聯合串流媒體平臺BritBox，這個類似於Netflix串流媒體平臺的服務，2017年先在美國推出，至今已在包括英國、美國、加拿大等9國推廣。英國傳統媒體產業不斷拓展、推陳出新的創新服務，爲了更能面對國際串流媒體平臺的挑戰。

此外，一方面英國現有的傳統電視頻道紛紛在2022年加大投資本地影視節目製作，另一方面Netflix加入了英國的廣電閱聽人委員會，等同讓英國業界獲知原先保持神秘的收視訂閱數字、往傳統媒體產業生態靠攏；而英國政府2022年提出的廣電願景白皮書也提到，將列管隨選視訊服務（VOD），意在避免觀衆受到有傷害和攻擊性內容的影響，種種發展顯示在英國，政府與業者走向規管共好的方向。

英國傳統媒體產業爲了更能面對國際串流媒體平臺的挑戰，打破傳統不斷拓展、革新服務。示意圖，圖爲BritBox影集《修女探案波尼法》（Sister Boniface Mysteries）劇照。 圖／《修女探案波尼法》

▌傳統媒體頻道的新對策

除BritBox之外，ITV還在2022年12月8日正式啓動串流媒體平臺ITVX，取代前身ITV Hub的服務。ITVX訂閱方案分爲附帶廣告的免費版本，和無廣告的Premium方案，其獨家內容將比原來的頻道「更創新」，也包括原有的片源，因此閱聽人仍可以在其平臺上回顧過去《ITV》膾炙人口的經典戲劇，同時ITVX也將另推出旗艦節目（目前有35個），以及250部以上的電影。

《ITV》甚至宣佈，部分新節目將在ITVX搶先首播，六個月後纔會在原頻道《ITV》播出。選擇ITVX premium付費會員的閱聽衆，除可直接觀賞無廣告的內容外，也能同時收看BritBox的內容。ITVX推出的首月（2022年12月8日至2023年1月7日之間），使用者較ITV Hub去年同期增加了65%，點擊播出時數也增加55%，算是相當不錯的成績。《ITV》首席執行長麥考爾（Carolyn McCall）在發佈ITVX時，指出《ITV》的第一階段的「超越電視」策略（our More Than TV strategy）已然形成。

更不用說，2021年《BBC》、《ITV》、《Channel 4》和《Channel 5》等電視頻道，創紀錄地投資節目製作支出達14.5億英鎊，比往年增加12%——這些傳統的廣電公司，爲了與國際串流媒體競爭，持續聯盟合作增加英國原創節目製作。

而過去這兩年，英國傳播電視和跨國串流媒體間的版圖也有着微妙的變化——隨着疫情影響在2021下半年之後漸緩，英國的電視製作也逐漸回溫，根據英國影視行業機構（Producers Alliance for Cinema and Television. PACT）的報告資料，除上述老字號廣電公司加大支出外，以《天空電視臺》（Sky TV）爲主的付費電視頻道的製作支出也達到4.43億英鎊。除了製作支出外，全英國電視製作的總體收入也逐漸恢復到COVID-19大流行前的水準，2021年增加幅度達13%，高達32.5億英鎊——這是自2020年電視行業陷入最低點後，首次反彈。

PACT認爲政府的重生計劃和電視產業的創新能力，很快地讓電視製作生產恢復到COVID-19疫情之前的狀態，這或許也可以進一步解讀爲英國影視產業在大疫之後，逐漸開始復甦，以及積極應戰串流世代對影視產業帶來的衝擊。

全英國電視製作的總體收入逐漸恢復到COVID-19大流行前的水準，2021年增加幅度達13%，高達32.5億英鎊。示意圖，圖爲ITVX影集《清潔工》（Cleaning Up）劇照。 圖／《清潔工》

2020年因疫情打擊，英國電視行業陷入最低點。圖爲ITVX影集《ANZAC Girls》劇照。 圖／《ANZAC Girls》

▌串流越來越「傳媒」

然而Netflix和亞馬遜Prime video，反倒首次縮減在英國節目的製作支出。從2022年11月開始，Netflix在英國（以及另外11個國家）有兩項較爲「特別」的措施，第一項是醞釀許久的「基本含廣告包月制」（Basic with ads）付費方案、力圖以較低的訂閱價格挽回2022年夏季所流失的訂戶；英國的方案是1個月4.99鎊，在節目開始前、或不同集數切換之間，播放數支廣告（每支長度約15到30秒），平均1小時會有4-5分鐘左右的廣告。

第二項變革，則是Netflix加入了英國的廣電閱聽人委員會（Broadcasters' Audience Research Board, BARB）。BARB爲英國廣告業和電視業所共同資助的機構，會蒐集和測量各媒體的收視數字，並定期公佈每週前50名的節目排名（排名項目包括觀衆人數）。

自2021年底開始，BARB發展可測量串流媒體收視數據的技術，即開始公開部份Disney+、Netflix和Amazon Prime的收視數據資料。意即，自Neftlix於2022年11月加入BARB後（Disney+ 爲2021年7月加入），Netflix的收視數據不再如黑盒子般神秘，也會首次與英國傳統媒體的收視數據「一起」被比較和觀看，雖然這些收視數據字目前仍只提供給廣電閱聽人委員會的客戶參考，但對於鮮少透露收視數據實際觀看人數的Netflix而言，已是非常罕見的做法。

另一方面，這也代表，串流媒體將不再獨立於媒體生態之外，而必須要回到媒體產業的規則。英國也是目前Netflix在全球唯一同意接受測量收視數據的國家。Netflix老闆哈斯廷斯（Reed Hastings）曾在2019年的皇家電視協會答允要加入BARB，當時他表示，加入該會對Netflix和產業環境都有所助益。

而廣電閱聽人委員會的CEO桑普森（Justin Sampson）也指出：

這二項變革意謂着在英國，跨國串流媒體反而更加往傳統媒體產業間的生態靠攏，或許兩者間在未來的區隔也愈來愈模糊、競爭也愈趨激烈。

英國政府2022年提出的廣電願景白皮書提到，將列管隨選視訊服務（VOD），意在避免觀衆受到有傷害和攻擊性內容的影響。示意圖，圖爲ITVX影集《福利斯特探案集》（A Touch of Frost）劇照。 圖／《福利斯特探案集》

英國是目前Netflix在全球唯一同意接受測量收視數據的國家。示意圖，圖爲ITVX影集《比徹姆大宅》（Beecham House）劇照。 圖／《比徹姆大宅》

▌政策新思維：管制納入串流媒體

此外，英國政府在2022年4月所提出的《下一步：國家的廣播電視願景》白皮書提到，將規管隨選視訊服務（VOD），意在避免觀衆受到有傷害和攻擊性內容的影響——英國通訊管理局（Ofcom）原來直接與間接規管對象只包括BBC iplayer和其他的電視頻道推出的隨選服務，如ITV hub（前段所提ITVX的前身）、All 4（Channel 4推出）和My 5（隸屬Channel 5），後期出現的串流媒體，則未受到廣電法的規管。

這次立法的立意，即試着將可能傷害觀衆的內容，給予一定程度的規範。然而，Ofcom也瞭解，鑑於串流媒體平臺的多元，管制不可能一體適用所有的串流服務，因此Ofcom思考串流媒體平臺的規模和服務觀衆範圍，以及內容和類型等因素，以決定是否納入將其廣電法的規管。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確保在避免「有害內容」的同時，又不傷害言論自由。

英國政府認爲建立起VOD服務的規範，將會有利於創造公平的競爭環境，預計對違反規範的VOD服務業者罰款最高可達25萬英鎊或年收入的5%，以兩者間較高的罰款金額爲準。

事實上，2022年英國所揭露的報告和即將實施的相關政策，在在都顯示了跨國串流產業「逐漸」（且必須）要融入在地規範和產業裡。從2022年的幾個徵兆，可以預見英國媒體產業與付費串流媒體間的競爭版圖距離已經拉近，跨國串流媒體的聲勢不再像疫情期間那般勢如破竹，然而這樣的拉距當然非一蹴可幾。英國原本既有的廣電制度規範，以及面對串流產業興起的應對、同時改革創新傳統電視產業的資源與新策略，讓相關產業競爭與發展，朝向共好規管的方向邁進。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跨國串流媒體的變動，公共廣電服務的串流服務BBC iPlayer在2022年表現不俗，包括因爲重要新聞事件，如女王國葬、英國聯邦運動會、2022女子歐洲盃決賽等，讓iPlayer第三季的觀影流量增加7%，總共有16.5億次的流量，這也指出凝聚國家文化、共感，並連結國人日常生活，仍是《BBC》在串流時代下，如何延續原有的角色，並且呼應串流世代的新服務，則是當前挑戰。

對傳統媒體來說，未來在串流時代下，如何延續原有的角色，並且呼應串流世代的新服務，是當前挑戰。示意圖，圖爲ITVX影集《Astrid and Lilly Save the World》劇照。 圖／《Astrid and Lilly Save the Wor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