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收藏家姚謙/寒流中的低彩:臺灣藝術家陳德旺「浴女」

因爲經歷了北京兩週零下15度酷冷,我以爲可以輕鬆地熬過這一週臺灣的寒流,只是萬萬沒想到,這波寒流讓我堅挺得異常辛苦。當低溫乾燥的寒流一來,那層灰色的光影籠罩着我的生活周遭,像逃不出低色彩的牢籠一樣,總有一股乏力的躊躇感瀰漫着。

臺灣前輩藝術家陳德旺的畫作。圖/姚謙提供

而在寒流來臨那一日,我從拍場購得的陳德旺畫作送達家中;自我進入收藏藝術開始,在自己的夢想名單中就有陳德旺的名字。只是九十年代初臺灣前輩藝術家是高不可攀的,陳德旺先生作品少,如當今的常玉般收藏在不同老收藏人手上,高價也不易促成流動,他既無轟轟烈烈曲折人生故事,也無運籌帷幄的後人或畫廊操作,收藏他的作品是可遇不可求的緣分,我只能癡癡的等。幸好二十年前有緣用了半年薪水收藏了一件他的「觀音山」,隔二十年才又有幸收到他的第二件作品「浴女」。

然而二十年後,藝術市場徹底不同了,誰還看一眼臺灣二十世紀的臺灣藝術家?若不操作有哏、有衝突感故事辧成網紅事件的展,或政治正確拿輔助金誰還提這些毫無流量的作品?

當年喜歡陳德旺作品或多或少是因爲我對Pierre Bonnard作品着迷有關係,新收穫的「浴女」早期在許多文章中看到,猜測此作應該是他向Pierre Bonnard致意之作。然而陸續讀過一些他較深度的採訪以及他的論述,見到原作後有了不同的想法;他在很堅實的藝術論述之下,卻延伸出屬於自己的精神浪漫;他在有形與無形之間,找到一個自我辯證的結果,掩蓋他嚴肅的論述之上,是時光雋永感的色彩關係。他終身畫作極少,直到晚年體力燃盡之際,才釋放出那些朝夕相處、畫了許久的畫作。

說回到臺北灰色的冬季,寒流這一週過得極爲低沉,只借着閱讀和安眠藥讓自己平靜的過着,卻覺得渾渾噩噩地浪費着生命。陳德旺「浴女」掛在牆上偶爾擡頭看着,成了黑白片中的淡淡色彩。忽然今天的臺北從灰暗的陰沉直耀初夏的晴朗,畫作開始發了光,變成層次多變的花園,隨着天氣調整了我的心情。

一個下午都湊近着畫作、來來回回地端詳,懷念着九十年代臺灣藝術的興盛,如今還有誰在討論陳德旺呢?至少我佔了一個便宜,他現在陪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