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僅賺50元,助眠直播悶聲發財夢碎

直播賽道,涌進了無數試圖通過睡眠直播創造財富神話的主播。

他們是學生、寶媽、娛樂直播主播,在抖音、B站、小紅書等平臺,化身爲一個個助眠天使,爲失眠的年輕人上演十八般武藝哄睡。

如果你留意過深夜的社交媒體,或多或少都會刷到這類直播:有些直播沒有真人出鏡,直播間簡單搭設一張符合睡眠主題的背景圖,全程突出雨聲直播;或是篝火聲,大自然音箱,火柴燃燒加上下雨、雷鳴、鳥鳴聲;還有些是深夜電臺的直播版,主播爲網友們講睡前故事。此外,還有很多使用各種設備道具,製作一些獨特的聲音。

前幾年爆火的睡眠直播,如今以各種形式活躍在各大社交平臺。

失眠成就了一個直播賽道。《2024世界睡眠報告》結果顯示,當前全球失眠人數已超過20億人,僅中國人就有3億。無數人在助眠直播裡尋找到慰藉,不僅國內網友,海外網友同樣沉迷於助眠直播不可自拔,爲助眠直播氪金。

一個直播間深夜數萬人在線

深夜爆火的直播,不止聊天或才藝類娛樂直播,助眠直播間也擠滿了晚睡的年輕人。

助眠直播也被稱爲ASMR直播,ASMR直播爲英語“Autonomous Sensory Meridian Response”的縮寫,即自發性知覺經絡反應。指人體通過視、聽、觸、嗅覺等感知上的刺激,在顱內、頭皮、背部或身體其他部位,產生令人愉悅的獨特刺激感。助眠主播則被稱爲網絡哄睡師。

凌晨左右,往往是助眠直播間最熱鬧的時候。近日,Tech星球進入抖音一個擁有70多萬粉絲的主播直播間,晚上12點過後,同時在線人數過萬。這些人不睡覺,只是爲了聆聽主播在直播間表演的各種助眠音:“洗頭、採耳、下雨聲、篝火燃燒、磨腳石觸發音”。

助眠主播一般不太會在直播間說話,即使說話,也是在回覆網友疑問,或徵詢確認網友需求時纔會小聲說話。所以爲了增加直播的互動性,主播們通常會設定一些直播間點贊目標,譬如網友點贊到10萬、20萬等不同目標時,主播們可以幫忙實現一種助眠音。

氪金的網友,可以選擇點播,或插隊。這些花10元、20元買幾十個抖幣打賞“墨鏡”“禮物桶”等禮物就可以達成。有些主播爲了彰顯自己直播的受歡迎程度,會每天放出幾個固定點播名額,網友點播一單需要花費10-30元,點播一個“洗頭”音效,主播就利用設備工具表演5分鐘的洗頭音。截單後如果網友再想點播,則需要多支付一些錢,爲插隊買單。

粉絲少的主播,直播間沒那麼多人,點播的更少,議價權因而更低。所以他們就會鼓勵大家點贊,點贊越多,直播間推流便會越多。

隔着屏幕,網友們迷戀上助眠直播。有人視助眠直播爲電子安眠藥,睡眠困擾者的福音。不過也有人認爲,此類直播爲智商稅。社交媒體上,也有對助眠直播的討論。

雖然無法量化助眠效果如何,但的確不少人對助眠直播沉迷。網友何文稱,自己最近一個月開始關注助眠直播,已經連續看某位主播直播兩個多星期。看久了也會點播,最喜歡洗頭、木頭湯、下雨、太空沙。深夜聽完直播就會醞釀睡覺。

據她介紹,身邊不少外國朋友也在看此類直播。助眠直播已經不止承擔功能直播的作用,它還與其他直播一樣,承擔起了陪伴的效果,提供情緒價值。

當然,助眠直播也不侷限於晚上。畢竟,人類生物鐘、工作多樣性,睡眠時間多元化,全天段睡眠的人都有。睡眠主播有些直播時間是在晚上,有些則是上午場、下午場。只是跟夜間直播相比,白天時間段助眠直播間人數比較少,通常在幾百或數千人。某助眠主播下午場直播間有網友分享,上班時間聽助眠直播,很解壓。

門檻低同質化嚴重,直播一個月就公開收徒

年輕人捧起了一個直播賽道,但現在這個賽道已經“人滿爲患”。

助眠直播可以說,是目前爲數不多漲粉速度比較快的垂類直播之一。睡眠主播小唐開始做助眠直播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據她透露,原本以爲很難,但沒想到直播第一週時效果就不錯,一晚直播漲粉100多人,觀看人數高達1萬多,還收穫了幾千“薯鑽”(小紅書平臺的一種虛擬貨幣‌)。

小唐稱,自己有個朋友在抖音、小紅書兩個平臺做助眠直播,三個月的時間積累了十幾萬粉。

手握十幾萬粉絲,便可以提高自己的商業價值。小唐表示,“薯鑽”不值多少錢,收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助眠直播場觀人多,漲粉快,主要爲以後接廣告商單做準備。

除了接廣告還可以自己收徒。小唐自己直播一個月時間,已經開始公開收徒了,爲學員推出了198元-1688元的套餐教學服務。真人出鏡或無人直播,諸如真人雨聲不出鏡、無人雨聲不出鏡,無人民間故事直播,無人經典老歌放音樂,都可以教學。

只是,對行業來說,主播們同質化的學習資料包,也讓直播間的助眠直播變得同質化。不同的只是,個人撬動商業價值的能力有多大。

張斌做無人助眠直播差不多有半年的時間,本人不出鏡,本質上屬於錄播,將雨聲、篝火聲等錄播聲音在直播間播放。據他介紹,助眠直播屬於他的副業,因爲無人直播不出鏡,無法開口要打賞,所以直播間打賞比較少,他的變現方式主要靠收徒和商品櫥窗帶貨,收徒費用是588元。各種變現方式疊加,每月收入在幾千元左右。收徒教學資料包跟市場上相差不大。

主播們直播間的道具也沒什麼差異。此前做過助眠直播的李微向Tech星球表示,設備道具在淘寶都可以買到,投入差不多在一千多元,直播還需要買燈、麥克風等設備,算下來,前期投入在3000元左右。對主播來說,道具上幾乎沒有創新可言。

主播們爲了差異化,只能做出微小調整。譬如,有主播直播間會直接列出所有點播項目,新進入直播間的網友可以快速看到主播表演的助眠項目,還有主播會設置項目投票,把表演項目選擇權交給網友,投票多的優先表演。

除此之外,主播們想要躋身頭部主播,便要靠顏值和運氣。李微去年便瞄準了助眠直播,斷斷續續的直播,當時可能是運氣好,沒做多久便漲到了一萬粉絲,直播間也是幾百人幾千人同時在線。

但今年初,太多人涌入助眠直播賽道,市場開始變紅海。在他看來,現在助眠直播已經飽和,隨便一搜都是助眠主播,直播門檻被拉高。現在做直播,要做好不賺錢的心理準備,沒有才藝跟顏值,會很難堅持下去。

變現難,一場直播能賺50元都算鉅款

睡眠主播曾經以高收入聞名。國外有網紅靠直播睡覺每月獲得1400多萬元收入。但現在主播流量下滑、收入下降已成直播全行業現狀,助眠主播自然也無法倖免。

雖然現在仍有許多寶媽、學生羣體準備進入助眠直播賽道,但李微已堅決退出。在她看來,助眠很難變現。互聯網直播主要依靠廣告、帶貨、打賞三種方法變現,但是助眠離這三種方式都很遠。助眠的方式、受衆人羣,都註定了它無法像其他直播一樣賺的盆滿鉢滿。首先,助眠直播基本是無人聲或者耳語版,無法像其他主播一樣熱情的介紹產品。其次,用戶觀看助眠直播的目的就是爲了入睡,直播場景不適合打賞、帶貨以及廣告。

“流量是真大,變現是真難”,李微稱,助眠就是在線人數高,但都是湊熱鬧的,沒人打賞送禮物。直播吸引的人羣本身就是年輕人,消費能力有限。

而且,現在主播們越來越卷,全靠熬時長,新主播做上午場助眠直播根本沒流量,全是大主播的流量。小主播如果還想跟大主播分一杯羹,就只能去熬凌晨時間段的直播,卷直播時間,卷直播時長。晚上一直熬夜,助眠主播們犧牲作息,顛倒作息,晚上直播白天睡覺,最後還賺不到錢。

幾十到幾百元的收入,讓主播們直播的動力直接跌入谷底。李微表示,一場直播,能有幾百塊收入就不錯了,一般都是幾十塊。網友們都是“墨鏡”點播,主播到手裡就5元。一位助眠主播稱,年初做助眠還能賺幾百塊,收入也不錯。過完年玩家增多,各種卷時長,甚至有新主播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播,現在一場直播能賺50元都算鉅款。

直播門檻低,直播內容、技術同質化,讓主播們很難提高點播價格。因爲沒人願意買單。助眠直播變現,目前集中在直播間點播、社羣打賞、直播帶貨(櫥窗、直播帶貨)、收徒、賣課程等幾種方式。

一個300萬粉絲的頭部主播,堪稱助眠直播賽道的天花板,如今也不怎麼助眠直播,轉去做了直播帶貨。在她的抖音賬號主頁下,可以直觀的看到助眠視頻的受歡迎度。一個付費的助眠課程視頻合集,播放量高達1.2億。最高的播放視頻合集,甚至高達2.6億。據她介紹,因爲受傷,已經好幾個月沒直播,以前每次直播播兩個小時,現在一個半小時。助眠直播差不多成了引流方式,帶貨纔是主要直播內容。

“天花板”尚且如此,留給助眠主播變現的方式極其有限。李微稱,助眠直播變現,要麼做擦邊助眠,要麼就是私下拍助眠視頻,也是付費課程的一種。

但擦邊助眠註定直播之路走不遠,一旦被平臺發現,將面臨處罰,甚至被封號的風險。無人助眠直播也有風險,助眠主播張斌表示,自己也在考慮轉型。平臺對無人助眠直播的打擊力度,都讓助眠直播難度陡增,充滿了不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