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勒泰》阿麗瑪:全劇最佳卻無名,新疆女演員真的沒市場?
如果要說電視劇《我的阿勒泰》裡的“魂”是誰,那也許“託肯”這個角色是當仁不讓的。
“再顛簸的生活,也要閃亮地過。”
這是一句樸素得理所當然但又讓人不免肅然起敬的話,那是勞動人民千百年來心中亙古不變的奉爲圭臬的瑰寶,只是它在日新月異的金錢社會下,逐漸被浮華所腐蝕吞噬殆盡。
“記得早先少年時,大家誠誠懇懇,說一句,是一句。”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現在是什麼都快了,一切甚至都要快進到消失了,過猶不及的時候“慢”反而成了稀缺品。
以前,我們迫切迫不及待地要從原始人變成一個現代人,而如今外在是“人形化”了,心卻變“野獸化”了。
在“短平快”的爽劇當熱的市場環境裡,《我的阿勒泰》顯得不合時宜,它顯得散文化,顯得慢悠悠,顯得理想化,顯得與世無爭,顯得“天上有,地上無”,但它的確撿拾回了一些簡單純粹的美好。
託肯就是其中的縮影。
她看似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傳統家庭婦女,但其實她身上有一種大道至簡、大智若愚的閃閃發光的東西。
愛才是生命,然後生命才能愛。
託肯說愛,她不吝惜付出愛,坦坦蕩蕩地表達愛,赤誠豁達地踐行愛,她敢愛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
託肯身上不是沒有苦難的蹤跡,她也被投下陰影,成了寡婦的她,生活裡也有密密麻麻的貧窮、疲憊、麻木和心酸。
託肯酗酒暴躁且負債累累的丈夫的施壓、拖兒帶女的含辛茹苦、冥頑不化的公公對其展開新生活的阻撓,這些全部凝聚到一個“搓衣板”裡。
託肯永遠得不到的搓衣板的背後是一個家庭婦女被大大小小的家務壓得喘不過氣但卻沒人在意的悲哀與苦澀。
託肯爲什麼哭,因爲她委屈,不只因沒有搓衣板而委屈,還因爲經年累月的“不被看見”而委屈。
爲什麼選擇送她護手霜的朝戈,就是因爲在他那裡,她被看見了——在哈薩克語裡,“我清楚地看見你”等於“我喜歡你”。
“沒有人在乎。”
“你們永遠覺得女人不重要。”
不願被稱爲受害者,無法忍受自己是弱者,這種心態叫“恐弱”,自稱受害者並不是軟弱的表現,反而是強大的證明。
女權主義絕不是讓女性像男性一樣行動,也不是讓弱者變身爲強者的思想,而是一種尋求“讓弱者以弱者的姿態得到尊重”的思想。
對“託肯”的輕輕勾勒切實又具體地將“女權主義”輕輕落地了。
丈夫到死都沒有給她買搓衣板,“我那個帥氣的小叔子”也忘記了搓衣板這回事,最後的最後,還是她的好姐妹李文秀將自己的搓衣板借給了她。
女性才能輕易地與女性共情,而女人似乎一變成家庭婦女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女性的商品價值被強行賦予,再被強行剝奪,擁有與否似乎也無關於本人的意願,而任何似乎用金錢、權力或暴力擺佈女人的男人,都是不折不扣的“陰溝”。
寥寥幾筆,浮光掠影般,託肯身上的沉重就一覽無餘了。
但如果只是這樣,那變成“怨婦”的她就落了俗套了,事實上,託肯人生的底色並不晦暗,而其實是絢爛的彩色。
生活破破爛爛,她一直在縫縫補補。
就像邊哭訴,手上的活兒卻一刻不停一樣,一直在努力地生活的託肯有着源源不斷的不斷向上的生命力。
真正的擁有,是永遠在心底裡開的花,而不是死抓在手中不肯放開的枯枝。
託肯生命的旺盛根植於河流、牧場、雪山和草原,也紮根於蓬勃向上的內心,她的強大不用通過苦難的渲染,她的強大是身上那股樂觀鮮活又生動的勁兒。
把自己經營得有聲有色,她是母親,是妻子,更是少女般的自己,自尊自愛,自立自強,活得璀璨恣意,明媚純真。
在託肯那兒,是不會有所謂現代人的那些普遍的“情緒病”的。
她沒有“比較病”,不會耿耿於懷於“別人過得如此稱心如意,而自己卻如此辛苦”,也就不會陷入比較的虛無,從而變得憤憤不平而難以釋懷;
她沒有“應該病”,不會認爲事情“應該這樣,不應該那樣”,不會當事與願違後,便心懷不滿,情緒久久不能平靜;
她更沒有“受害病”,不會認爲自己是生活的受害者,不會長期讓自己浸泡在委屈和怨恨中,悲悲慼慼而看不見生活中的光明。
託肯是情緒穩定的,這不是說她永遠面不改色,毫無波瀾,而是她的情緒是“流淌但不鬱結的,經歷而不壓抑的,感受卻能放下的”。
她樂觀、豁達、淳樸、善良、熱情、可愛、勤勞、獨立、勇敢、瀟灑,從未停止抗爭,從未停止前進,是哈薩克族無數強大女性的其中一個代表。
“這片土地太廣闊了,廣闊得讓你不好意思小心眼;這裡的人太善良了,善良得就算你把心肝挖出來都覺得虧欠他們。”
被包容萬物的大自然孕育出來的託肯身上的魅力還有身處都市的人們所向往的“簡單、純粹、真誠”,沒有腌臢的心思,不玩遮遮掩掩、口是心非那一套,心如明鏡也直接敞亮,這纔是“慢”的靈魂。
“我們固然沒有以前人的呆氣,可是我們也沒有從前人的苦心與熱情了。”
笨拙的真誠纔是快餐時代下急速前進的人早已遺失的也如今心生憧憬的東西。
“託肯”一角是在劇中畫龍點睛般的存在,這得益於編劇導演的功力,自然也離不開演員阿麗瑪的幾乎沒有表演痕跡的演繹。
可以說,她是“天選託肯”,演員與角色本身近乎別無二致,像是“合二爲一”了一般,形神兼備到無比自然,讓人有代入感到時常感覺有一股親切感撲面而來。
這不是偶然得之,離不開天時地利人和,這是靠演員本身的形象、氣質、自然不做作的表演所“堆砌”出來的。
阿麗瑪並非是隨便拉過來的農村婦女,她是一名畢業於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的專業演員。
只是堪稱全劇演技最佳的阿麗瑪,幾乎是籍籍無名,處於在演藝圈“查無此人”的狀態。
這讓人窺見了新疆女演員很難被市場推崇的嚴峻局面,畢竟如迪麗熱巴、古力娜扎這樣名聲大噪的堪稱萬里挑一般罕見。
來自新疆阿勒泰地區的哈巴河縣,阿麗瑪有着哈薩克族人異域的長相,這是她的優勢,能讓其靠着絕佳的辨識度而脫穎而出,但這也是她的劣勢,這樣的長相註定不符合主流的審美,嚴重限制了其作爲演員的戲路,從而泯然衆人。
所以一直以來,阿麗瑪的作品就十分寥寥,尤其是剔除了民族電影、公益電影之後,她在演藝圈的位置可謂是夾縫生存到無比瀕臨邊緣之地。
《都是一家人》裡的葉娜;
《火紅年華》裡的陸汀蘭;
《我最愛的家人》裡的郭水苗......
由於戲路有限,不被市場所青睞,很多時候,阿麗瑪就紮根在音樂劇、話劇的舞臺上。
而聊以安慰的是,她也因此“因禍得福”,因爲與市場存在天然對立,她反而保持了本真純粹的初心,因此得以深耕自己的演技,以實力開荒,披荊斬棘地走出了自己的一條路。
如今阿麗瑪能得以通過電視劇《我的阿勒泰》爲人所眼前一亮,實現小出圈,就是她跋山涉水,久久爲功,“十年磨一劍”的努力的結果。
強者從不抱怨不公,怨天尤人不會更好一些,與其自我設限,畫地爲牢,不如靠雙腳去丈量這個世界,以不屈不甘的心動去開拓自己的疆土。
《我的阿勒泰》是新疆女演員阿麗瑪進入主流觀衆視野的開始,而可以肯定的是,這不會是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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