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內瑞拉的絕望大選!通脹4000倍,770萬人逃離,女性被迫性工作
7月29日委內瑞拉大選結束,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Nicolás Maduro),和反對派總統候選人岡薩雷斯 (Edmundo González),都宣佈自己贏得了選舉,並且都大幅領先對手。然而委內瑞拉大選中的種種離奇,卻讓這場大選充滿了魔幻的感覺。
關鍵地區的選票箱,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負責保衛選舉的民兵扛走。
而爲了防止電子投票以及親手投票的作弊,反對派向委內瑞拉的數千個投票站,派遣了“選舉觀察者”。
結果這些反對派觀察者或者自發觀察者,要麼被民兵驅逐,要麼就只能束手無策的看着。
在充滿魔幻感的大選投票之外,這場大選的結果,也可謂南轅北轍。
委內瑞拉全國選舉委員會(CNE),表示馬杜羅贏得了51%的選票,而岡薩雷斯則只獲得了44%的選票。
而委選會(CNE)是委內瑞拉的選舉機構,委選會主席埃爾維斯·阿莫羅索 (Elvis Amoroso)更是馬杜羅的親密盟友。
其公正性,因此備受質疑。
而反對派通過選舉觀察者,在投票站收取“副單”進行手動計票,表示岡薩雷斯贏得了70%的選票,而馬杜羅則獲得了不到30%的選票,堪稱大勝。
可問題在於,反對派也承認,他們只計算了總選票的三分之一。
總而言之,委內瑞拉這場大選,着實已經成了魔幻大戲。
而在選舉結果產生之後,美洲國際社會一片譁然。阿根廷總統米萊表示,要求馬杜羅政府滾出美洲。
智利總統博裡奇也表示,這一結果“令人難以置信”。
烏拉圭總統波烏(Luis Lacalle Pou)則嘲諷馬杜羅政府,表示“無論實際結果如何,他們都將‘獲勝’。”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 (Antony Blinken) 則指斥是委選會(CNE)是由親政府分子主導的機構,對委內瑞拉的大選結果,表示懷疑。
但也不是沒有支持馬杜羅的美洲國家,譬如經濟狀況同樣糟糕,但人民更幸福的古巴,就祝賀馬杜羅贏得這場公正大選。
事實上,相對於美洲甚至全球國際社會的目瞪口呆,一片譁然。委內瑞拉國內,則更是陷入了冰火兩重天。
親政府的支持者,認爲委內瑞拉戰勝了帝國主義的侵蝕,和資本主義的回潮,捍衛了社民主義,以及窮人的尊嚴和福利。
而反對派的支持者,則認爲委內瑞拉將繼續沉淪,並愈發沒有復興的希望。
這樣的絕望並非沒有道理,因爲在過去六年裡,委內瑞拉的經濟危機仍在繼續,數百萬人遠走他國,家庭困苦的主婦甚至不得不挺身而出,依靠性工作,換取家人的溫飽。
根據聯合國難民署的最新統計,自2014年委內瑞拉福利體系崩潰,陷入經濟危機以來,已經有超過770萬人逃離委內瑞拉,前往他國求生。
其中只有極少部分的人,約不到120萬,成功穿越中美洲的叢林、海洋和沼澤,到達美國。
而更多的650萬人則生活在哥倫比亞等拉丁美洲國家。
2022年8月2日,委內瑞拉爆發全國性的教師抗議,因爲這些爲委內瑞拉的老師們,在當時已經快活不下去了。
“現在,我甚至沒有一支鉛筆讓我的可以開始上課。”
“政府本來已經承諾了,應該給予我們200美元,但我們的心理期望其實不高,能有100美元的年度獎金,就足夠了。”
“然而真相是,連這都沒有,只有區區40美元。”
“我已經用製作蛋糕裝飾物、氣球裝飾物和出售衣服,來補充生活用度。我還能怎麼辦,跟很多女人一樣,去哥倫比亞伺候男人嗎?”
德爾加多 (Florena Delgado)是2022年一名參加抗議活動的老師,雖然她生活艱難,可作爲一名加拉加斯的學校教師,她的待遇在委內瑞拉全國範圍內的公立學校教師裡,已經算是名列前茅的了。
事實上,不僅僅是委內瑞拉的老師們,面臨着經濟危機。作爲政府統治基礎的公務員們,也同樣是生活艱難。
今年1月,委內瑞拉公務員的抗議活動日益增多。因爲委內瑞拉公務員們的工資,已經不滿足於日常額基本生活開銷。
在委內瑞拉,一個普通家庭的基本生活開支,需要500美元——這幾乎不會因農村或者城市居民的身份而改變,因爲委內瑞拉嚴格意義上不存在務農的鄉村。基本上所有的委內瑞拉農業出口,都是由大規模的大型農場企業進行的工商業活動。
而委內瑞拉的公務員雖然是一個鐵飯碗,但在今年1月份的時候,他們的基礎工資只有4美元,而崗位津貼加上食物補貼,一共也就70美元。
不過相比起委內瑞拉老師的每月20美元月薪,公務員的收入已經足以讓人豔羨。
但不管是老師還是公務員,在委內瑞拉都算是中產階層,更多在經濟危機之中,痛苦掙扎的委內瑞拉人,則只能出走他國。而許多無依無靠,又要養育子女的委內瑞拉女性,則不的不因爲生活所迫,而在遠走他鄉之後,被迫進入性工作行業。
赫爾蘭德斯 (Luisa Hernández)已經爲人之母,而作爲六個孩子的撫養人,他們早在多年之前,就離開了委內瑞拉,想要尋找可以溫飽的新生活。
離開委內瑞拉的過程並不算艱難,馬杜羅政府不僅敞開了通道,甚至還在境內沿途,設置了支援站點,提供必要的援助。
因爲這對於馬杜羅來說,委內瑞拉國內的失業人口越少,社會就會愈發穩定。
然而等到真正離境之後,赫爾蘭德斯和她的孩子們的困難,卻發現纔剛剛開始。
邊境內外的黑幫們,把守着每一個非法越境小道,他們收去十美元或者數美元的過路費,甚至會強搜每一個人身上的值錢物件。
而如果沒有足夠的過路費,又要想離開,男性其實還可以講價,而女性如果不轉身回頭,則不得不爲黑幫工作,直到籌足過路費。
通常來說,這種工作是在哥倫比亞、巴西或者圭亞那的邊境城鎮,從事性工作。
赫爾蘭德斯是幸運的,她在離開之前,有足夠的積蓄。然而這筆錢並不夠讓她前往美國,可由於哥倫比亞開放給委內瑞拉移民的工作崗位很少,她最終不得不淪爲了性工作者。
“看着你的孩子在沒有食物、沒有任何東西的情況下長大,你真的可以忍受這種愧疚嗎?”
“靠吃垃圾堆裡的東西,來維持生活,我們其實已經沒有尊嚴可言了。”
“從事性交易,不比這些更糟更沒尊嚴。”
“現在我跟孩子,再度陷入了困境,只是不在委內瑞拉,而是在哥倫比亞,這是另一場危機。”
事實上,像赫爾蘭德斯這樣的委內瑞拉女性並不在少數,他們甚至在逃離委內瑞拉之前,有着一份體面的工作。
護士、老師、會計,甚至是私人企業家。
甚至這些委內瑞拉女性進入美國,也會因爲沒有工作崗位,而被迫成爲性工作者——過去三年多,近千萬非法移民涌入美國,這導致美國適合非法移民的工作崗位,競爭激烈。
但她們大部分都沒有足夠的存款,踏上前往美國的“大篷車之路”,這需要多達數千美元。
而中美洲多沼澤、林地、海洋以及橫行的黑幫,對於委內瑞拉人來說,都是天塹厄途。
2024年7月28日,佩塔雷是委內瑞拉最大的貧民窟之一,無數選民在此排隊投票。
當地居民達維拉(Hector Emilio Davila),如此向媒體控訴:“這個政府(馬杜羅政府)本來有充分的機會,將委內瑞拉建設成一個偉大的國家,但我們現在卻只能過着痛苦的生活。”
“我們的孩子必須穿過叢林,穿越連綿的山林、隘口,才能到達美國。”
“中美洲的叢林裡有很多委內瑞拉人的屍體,我們的孩子正在死去。”
達維拉依稀記得,十二年前,委內瑞拉還是拉丁美洲,甚至全球許多國家,豔羨的“人間天堂”,福利從搖籃到墳墓,無所不包。
1998年,查韋斯通過福利承諾、反美大旗、國營化改革、教育免費等一系列福利承諾,當選委內瑞拉總統,並開啓了委內瑞拉長達15年的“福利時代”。
而委內瑞拉之所以能開啓“福利時代”,是因爲委內瑞拉擁有充沛的石油儲藏,並早在20世紀90年代的日產量,就突破了360萬桶,人均GDP屢創新高——石油經濟因此佔到了委內瑞拉GDP的95%。
然而隨着2014年石油價格走低,這讓委內瑞拉的經濟備受重創,並至今仍陷入泥沼。
這也因此讓委內瑞拉的社會陷入了分裂。親美人士,認爲委內瑞拉陷入如今境況,都是因爲馬杜羅政府所導致。而親政府人士,則表示委內瑞拉的如今境況,都是因爲美國製裁所致,決不能向敵人妥協。
而實際情況,其實是兩者都有,馬杜羅的支持者,包括底層福利選民、反美選民,以及馬杜羅政府的既得利益者(每個政府都存在既得利益者選民,此處爲中性措辭)——譬如收入穩定的公務員、軍隊、國營企業僱員,跟政府保持利益往來的私人大型企業。
而在基本盤之外,馬杜羅政府近年來採取的經濟措施,也確實緩解了委內瑞拉的經濟危機,吸引到了很大部分中左選民,讓他們對馬杜羅政府重拾信心。
雖然口頭上,委內瑞拉政府是全球反美的標杆,但在實際上,馬杜羅政府早已全面採用美元,進行國內貨幣結算,而委內瑞拉的法幣則實際已成擺設,此舉這極大的緩解了通貨膨脹。
雖然左翼人士都在怒斥阿根廷的米萊,但實際上馬杜羅(極左翼總統)早就將本國貨幣束之高閣,而用美元了。
在上文中,嘉翼提到過,委內瑞拉公務員的工資部分,分成三部分組成。其中看起來最滑稽的4美元基礎工資,其實就是委內瑞拉法幣“玻利瓦爾”的固定匯率摺合而來。
相較2019年,委內瑞拉400000%的通脹率,如今委內瑞拉的物價得益於採用美元,如今已經回跌到了50%的通脹率。
事實上,無論此次大選最終誰成爲總統,都可能無法在短期內,改變委內瑞拉的經濟境況。因爲如今的委內瑞拉債務已經高達GDP的148%。
但如果反對派上臺,美國可能會解除對委內瑞拉的制裁,委內瑞拉的經濟,就多了些周旋餘地。而如果馬杜羅繼續執政,除了期待石油重回高價以外,經濟恢復,就可能遙遙無期。
古巴、伊朗、敘利亞,都算是美國製裁下的“經濟典範”。
有人鼓吹俄羅斯“被制裁的紅紅火火”,姑且不提裡面的“民粹經濟動機”。俄羅斯還能扛得住,核心原因那是因爲域外大國撐腰,譬如印度。
能源家底也還夠換錢賤賣,又如用盧比的買家印度。
俄羅斯賤賣了能源,商品出口國賺錢更多,歐美進口國的商品價錢更低,豈不美哉?
所以,俄羅斯稍顯例外,不是因爲那是俄羅斯。
而是因爲俄羅斯,地大物博。
長文寫作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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