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宏觀調控政策需要深化調整
白彥鋒
1-8月我國經濟增長動力有強有弱
黨的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強調，要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爲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其原因就在於我國出口導向型的經濟發展模式，不僅遭遇了貿易合作伙伴的國際貿易摩擦，而且出口創匯形成的外匯儲備很大程度上只能投資於美日歐國債。美元、日元的利率水平很低，而歐元甚至還是負利率，對於我國外匯儲備的保值增值帶來了較大壓力。2021年以來，我國出口市場需求集中釋放，同時由於我國國內疫情防控較爲穩定，我國製造業增長迅猛，1-8月，我國貨物進出口總額同比增長23.7%，總量創歷史同期新高。出口在穩定經濟增長、推動製造業投資增加的同時，也導致了國際海運價格高漲、國內碳減排壓力加大等問題。具體來看，1-8月份，全國固定資產投資（不含農戶）同比增長8.9%，其中製造業投資同比增長15.7%，高於全部投資增速6.8個百分點，兩年平均增長速度保持回升的態勢；按照“房住不炒”的房地產市場調控原則，房地產投資1-8月份兩年平均增長7.7%，比1-7月份回落0.3個百分點。
在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當中，消費是最弱的。8月份，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2.5%，增速比7月份回落6個百分點，延續了年初以來的持續回落走勢；其中，餐飲住宿等聚集型消費受疫情衝擊更爲明顯，餐飲收入同比下降4.5%。家電、通訊器材、汽車等耐用消費品8月出現了負增長，同時化妝品等“給別人看”的消費品受疫情的影響也增長乏力。1-8月份，全國居民消費價格同比上漲0.6%，其中既有豬肉價格下降44.9%的因素，也反映了受疫情影響，人們的收入水平和消費能力、消費水平等方面存在的問題。中國中小企業協會發布的數據顯示，2021年8月份中國中小企業發展指數爲86.6，與上年同期持平，但比7月份下降0.4點，已經是連續5個月回落。我國中小微企業貢獻了50%以上的稅收、60%以上的GDP、70%以上的技術創新、80%以上的城鎮勞動就業，中小企業發展受困直接影響了中低收入羣體的消費能力。
綜上，從2021年前8月的經濟走勢來看，有強有弱、有喜有憂。一是經濟增長總體穩定，製造業投資和出口都較爲強勁，經濟“脫實向虛”的擔心大爲緩解；二是經濟增長前高後低的趨勢非常明顯，特別是消費不足，“國際大循環”還在與“國內大循環”爭奪主體地位，構建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存在一定的艱鉅性、反覆性和複雜性。
發達國家宏觀調控工具選擇轉變
美國等西方國家前幾年大搞量化寬鬆的“現代貨幣理論”（MMT）。儘管貨幣超發很多，但是資金到達商業銀行之後出現“資產荒”、很大程度上又以超額準備金的形式回到了中央銀行。以貨幣政策提升通貨膨脹率的企圖歸於失敗；新冠肺炎疫情以來，以美國爲首的西方發達國家轉而使用財政政策、特別是直接給美國民衆發錢。2020年12月20日，美國國會通過了一筆9000億美元的救助計劃，利用這筆錢給每個美國人發放了600美元救助金；2021年1月14日，拜登宣佈將進行一輪1.9萬億美元的救助計劃，再給每個美國民衆發放1400美元。這一下子，美國就發出去了2.8萬億美元。這些財政刺激政策短期是相當奏效的，在西方國家收入差距拉大的背景下更是立竿見影。由於2020年美國經濟負增長3.5%，低基數、強刺激使美國經濟2021年增長率有望達到7%左右。
但同時，美國的通脹率2021年8月更是達到了5.3%。在這種情況下，美國面臨“控通脹”的壓力。提高利率顯然是一把雙刃劍。一是美國經濟增長的基礎尚不穩固，若是經濟強刺激和疫情壓抑需求之後集中釋放，美國經濟“二次探底”可能使其經歷“過山車”走勢，這顯然不是美國調控當局希望看到的；二是美國國債規模節節攀升，提高利率無疑會加重其未來的財政負擔，出現“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局面。由於美國刺激經濟的資金來源很多是通過發行國債募資的，因此2021年美國的國債規模將超過29萬億美元，甚至邁過30萬億美元的大關。在這種情況下，通過“關稅排除”等方式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對中國商品徵收的關稅就是最佳的政策選擇。應該說，美國拜登民主黨政府上臺之後繼承的前任特朗普政府的對華關稅既是“燙手山芋”、又是“政治包袱”，表面上不能對華示弱，但是實際上卻要對華暗通款曲。特別是2022年美國中期選舉之後，若共和黨搶走參議院控制權，拜登作爲“瘸腿鴨”後期執政難度將進一步增加，因此其關稅改革的時間窗口已經所剩不多。
改變國際體外循環，鞏固國內大循環的主體地位
就其對中國的影響來看，降低對華關稅無疑有助於降低我國的出口成本。但同時，我們也應考慮通過降低出口產品的退稅率等政策，將相應的財政收入留在國內，以鞏固國內大循環的主體地位，改變“國際體外循環”的狀況。根據《關於取消部分鋼鐵產品出口退稅的公告（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公告2021年第16號）》，自2021年5月1日起，我國取消部分鋼鐵產品出口退稅。2017年的材料顯示，我國鋼鐵產品的稅則號共有317個，其中122個產品不享受出口退稅政策，195個享受出口退稅政策產品的出口退稅率分爲5%、9%以及13%三個等級。2021年取消了其中的146項。未來出口退稅政策的調整還需根據國內外經濟形勢的發展繼續深化調整。
就國內來看，加大對中低收入羣體的財政補貼力度、加強對中小微企業的支持、防止資本無序擴張甚至壟斷，規範數字經濟用工，應該成爲國內下一階段宏觀政策的重點發力方向。
（作者系中央財經大學財稅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