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易財經智庫獨家對話2023新晉經濟學諾獎得主克勞迪婭·戈爾丁：人工智能和平臺經濟會讓女性在職場“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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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許媛媛 主編|楊澤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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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034 對話2023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美國哈佛大學Henry Lee經濟學講席教授、勞動經濟學家、經濟史學家克勞迪婭·戈爾丁

克勞迪婭·戈爾丁（Claudia Goldin）是美國著名經濟學家，也是哈佛大學經濟系首位獲得終身教職的女性和《事業還是家庭？女性追求平等的百年旅程》一書的作者。戈爾丁長期關注女性與勞動領域，以女性相關的經濟學作爲自己的主要研究方向，一直以來都是每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的熱門候選人，今年終於獲得諾獎，本站財經智庫就生育率、教育與人才發展等話題與她展開了對話，以下爲訪談精編：

60S要點速讀：

許多專家認爲，目前人工智能的發展將催生更多像網約車這樣的平臺經濟，平臺經濟看起來是平等的，比如，對優步司機來說，男性和女性幾乎是同工同酬。但其實他們是不平等的。有一篇非常有趣的論文表明，男性願意在更晚和更長的時間裡開車，去更危險的地方，但女性通常不會。實際上，在優步這樣的平臺上，男性賺得更多不是因爲他們的時薪更高，而是因爲女性的一些顧慮——女性可能不想做這樣的事。在美國也是如此，即使是在有工會的工作中，因爲女性通常不加班，這意味着男性或那些可以加班的人賺得更多。

以下爲訪談精編：

01、受教育程度提高不是生育率下降的主要原因

中國的生育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在下降，但韓國的情況在某種意義上比中國更有趣，因爲他們沒有獨生子女政策。韓國在20世紀60年代的總和生育率約爲6。當然，那時候韓國是一個農業社會。目前，韓國出生率直線下降，總和生育率在0.86以下。除了撒哈拉以南非洲的一些國家外，世界上很多國家的生育率都在大幅下降。

2023新晉諾獎得主：教育水平提高不是生育率下降的主要原因（來源：C位觀察）

受教育程度提高不是生育率下降的主要原因，因爲有些地方的出生率下降了，但教育水平並沒有提高。生育率下降的一部分原因是我們有更好的節育措施，是因爲家庭不想要那麼多孩子，他們不想讓女性在一生中懷孕五六次。

另外，隨着居民收入的提高，生孩子的機會成本變得更高，人們更傾向於少生優生。與男性相比，女性結婚後在家庭上一般會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這意味着女性在婚姻方面的投資成本更高。女性如何才能避免在婚姻中處於這種劣勢呢？我的學生給出了很好的答案——“找到你想要的配偶”。但另一方面，你在家庭之外的選擇和發展越好，你就越能做出理性的決定，並且剔除一些浪漫的幻想。最近有一篇論文表明，不僅僅是幸福的人結婚會變得更幸福，婚姻本身就會給人帶來幸福感，我無法判斷它是不是一篇很好的實證論文，但我想，任何能讓兩個人在情感上、身體上互相支持的事情，都會增加兩個人的幸福感。

事實上，一些富人生育孩子的數量往往比窮人更多。最近的一篇論文指出，我們過去認爲的負相關關係現在變成了一種正向的關係，即生育率已經降得足夠低了，所以那些擁有更多經濟實力的人，例如，有能力爲孩子提供日託服務的人可以生更多的孩子。

02、世界上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國家不是美國，不是歐洲國家，而是韓國

世界上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國家不是美國，也不是歐洲國家，而是韓國。一個國家與另一個國家相比，教育程度更高的一部分原因在於它們的教育回報，這與教育成本和教育補貼有關。美國現在的教育補貼水平較低，各州在補貼高等教育方面做得並不好。而在世界其他的很多國家，高等教育得到了大量補貼。當然，另一方面，即使補貼教育，教育的機會成本也可能很高，有些人即使有教育補貼也不夠養家餬口。

2023新晉諾獎得主：世界上教育水平最高的國家不是歐美，而是韓國（來源：C位觀察）

在19世紀以前，世界上最優秀、最聰明的人，都會去德國或英國讀大學。在20世紀中葉，情況發生了轉變，美國的大學成爲世界上最好的大學，人們會從歐洲、亞洲到美國讀大學。但這並不意味着中國大學不能變得比美國大學更好。

2023新晉諾獎得主：考試不是檢驗學生水平的最好方法，但是便宜的（來源：C位觀察）

考試是一種廉價的檢驗學生水平的方法。哈佛大學的檢驗手段是非常昂貴的，即開設學生深度參與研究的項目課程。但有些課程需要確保學生能掌握一定的知識。這不是創新的問題，只是掌握知識。從這個意義上說，有時考試的方法更好。

03、爲什麼學經濟學的女性少於男性？

我瞭解最多的領域是經濟學。在經濟學領域，女性研究者和從業者仍然居於少數。經濟學專業有很多工作機會，所以如果女性進入這個領域發展將有非常好的就業前景。但爲什麼學經濟學的女性少於男性？事實證明，很大程度上是因爲經濟學不太擅長向本科生“解釋”，經濟學的入門課程學習的內容和後期的學習內容不同，所以很多本科生認爲經濟學是和金融相關的。而女性往往對金融的興趣不如男性，所以很多女性不會選擇經濟學專業，因爲她們認爲那是金融。但實際上，經濟學並不等同於金融。

2023新晉諾獎得主：爲什麼女性適合學經濟學卻不願意學（來源：C位觀察）

因此，如果我們從一開始就向她們解釋清楚這一點，那麼就會有更多女性選擇經濟學專業——經濟學是一門關乎人民福祉、經濟發展、平等、健康、勞動力的學科，而不僅僅是對於價格和數量的研究。我經常從本科女生那裡聽到，“我要主修心理學，因爲它是關於人的，而經濟學不是。”我認爲，我們在解釋“什麼是經濟學”方面做得非常糟糕。所以，信息是極其重要的，大學應該做好對專業設置的科普。

04、人工智能和平臺經濟會讓女性在職場“吃虧”？

許多專家認爲，目前人工智能的發展將催生更多像網約車這樣的平臺經濟，平臺經濟看起來是平等的，比如，對優步司機來說，男性和女性幾乎是同工同酬。但其實他們是不平等的。有一篇非常有趣的論文表明，男性願意在更晚和更長的時間裡開車，去更危險的地方，但女性通常不會。實際上，在優步這樣的平臺上，男性賺得更多不是因爲他們的時薪更高，而是因爲女性的一些顧慮——女性可能不想做這樣的事。在美國也是如此，即使是在有工會的工作中，因爲女性通常不加班，這意味着男性或那些可以加班的人賺得更多。

2023新晉諾獎得主：網約車男司機賺的比女司機多（來源：C位觀察）

但更重要的是，這些類型的工作很少是高收入工作。性別收入差距在低收入的人中是微不足道的，在高收入的人中是非常大的。

有人說，在管理崗位上的女性比例明顯低於男性。在美國，有大量的規模非常小的公司，甚至在大公司中，也有很多較低級別的管理職位。所以實際上，管理崗位的女性數量並沒有那麼少，問題在於擔任更高級別管理職務的女性人數比男性要少得多。導致這一現象發生的部分原因在於時間投入問題，因爲選擇成爲CEO需要做出非常大的時間承諾。

在照顧家庭的同時做到這一點是非常困難的。這對男性和女性來說都是如此，但男性在40多歲的時候可能並不需要照顧家庭，因此，當董事會選擇公司領導者時，可能更多地尋找男性，而不是女性。我希望情況不再如此。

在中國，人們對女性職業經理人有一些類似的刻板印象——認爲女性更敏感、更情緒化。我不想討論女性是否更感性。我認爲有時候有些情感是件好事，例如同理心。我希望每個人對彼此都有更多的同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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