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報社評》看日本疑美的智慧
社評
從副總統賴清德、外交部到網軍側翼,民進黨口徑一致撻伐「疑美論」,指責是中共的認知作戰,暗示「疑美論者」是中共的「在地協力者」,殊不知「疑美論」早已是日本主流思想。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日前在日本參議院預算委員會表示,日本自衛隊作爲「盾」、美軍作爲「矛」的分工將改變,「今後不再完全依賴美國的打擊能力」,正是「疑美論」的最新表態。
日本疑美是主流思想
岸田政府認爲,與其擔心美國在「日本有事」時,是否有堅定防衛日本的決心,不如起而行建立具「反擊能力」的防衛,不憑藉美軍的「瀕海作戰」據守西南羣島,並推進「自主外交」擴大結盟,這是日本「疑美」的決斷,而不是爲美國「抗中」作先鋒。
日本對1971年美國尼克森政府違反誠信,與中國戰略和解的教訓,始終心存芥蒂,「疑美論」早已成爲自民黨的DNA,戒慎恐懼避免遭美國拋棄。生前友臺立場鮮明的石原慎太郎就主張,日本不應屈服於美國,應適時對美國說「不」,日本必須謀求與亞洲鄰國共存共榮,重返亞洲。
日本「疑美論」者雖普遍支持「美日安保體制」,但認爲冷戰結束後,《美日安保條約》不應再預設假想敵,而東亞未來應建構類似「歐安會議」(CSCE)的安全互信機制(CBM),經由此途徑日本始可走出冷戰時期「追隨美國」的外交牢籠。在此過程中,中日關係應可扮演平衡美日關係的槓桿,透過提升中日關係提高日本外交自主性,以中日關係做爲對美外交的「王牌」,曾經是「安倍外交」的精髓。
與川普私交甚篤的安倍晉三首相深知「川普主義」對日本的不利,任內積極改善中日關係。在「唐納德與晉三使同盟更偉大」的背後,潛藏對美國的不安。在回憶錄中,安倍直言,中國是日本最重要的鄰國,不可能忽視如此巨大的存在,對中國須有長期的安全對話機制,以及積極的經濟往來。
不論日本右派對美「超克」的想像或左派對「和平主義」的堅持,使二戰結束後的日本雖爲美國所宰制,卻非臣服於美國。日本的「疑美論」不等同於「日、中接近論」,日本現今仍不願與中國交惡,盡力維持競爭中有合作,「美日同盟」仍是最大公約數,而臺灣的「維持現狀」亦有利於日本的海上生命線的確保,看不出有何戰略誘因,導致日本改變目前對外政策的基調。
現實主義的避險策略
相對的,在日本防衛政策的變革中,岸田內閣雖追隨強化單邊主義的美國,脫離「專守防衛」的方針,走上「集體防衛」,但這不是響應「天下圍中」,而是延續田中內閣以來的「多邊自主外交」,試圖將美日關係由「主僕關係」調整爲「夥伴關係」。爲此,日本對中關係雖然嚴峻,並不可將中日關係推向不可收拾的地步,否則美日同盟下,難有自主空間,此應爲自民黨各派系的共識。
「疑美」不是「反美」,二戰結束後的臺灣與日本皆不具「反美」的社會基礎,而是基於「本國優先」的必然。擁有《美日安保條約》爲保證的日本尚且「疑美」,僅靠《臺灣關係法》維繫的臺美關係,在美國「戰略模糊」原則下,「疑美」是現實主義的避險策略,無關對憲法的忠誠。
美國民調機構「拉斯穆森報告」最新調查結果顯示,共軍若犯臺,支持經濟制裁北京的,多於派美軍地面部隊協防颱灣。無怪乎國人普遍認爲日本比美國更可能派兵幫助臺灣,日本駐臺代表泉裕泰即以「脣亡齒寒」形容臺日關係。但安倍之「臺灣有事即日本有事,亦等同於美日同盟有事」的正確解讀是「臺灣有事」日本介入與否端視美國的態度,這是安倍要美國在「有事」時須挺身而出的外交喊話,骨子裡是「疑美」。
俄烏戰爭應驗了安倍對美國是否出兵的懷疑,臺灣須師法日本「疑美」的外交智慧,在詭譎多變的東亞國際政治中,避免在美中博弈中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