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生理極限的年度猛片,終於能看了
今年5月的戛納國際電影節賽程過半時,競賽單元纔算迎來一部讓放映現場歡呼不止的電影。
據說,現場觀衆鼓掌持續了13分鐘。
這部電影,就是在戛納上提名金棕櫚大獎,並最終獲得最佳編劇的R級驚悚片《某種物質》。影片最近於線上曝光,國內影迷終於可以一窺真容。
《某種物質》是來自法國的導演科拉莉·法爾雅根據自己2014年的科幻短片《現實+》擴展而來。
這位女性電影人此前憑藉一部尺度大開的復仇電影《復仇戰姬》 (2017) 引起全球影迷關注。
《復仇戰姬》是關於女性議題的暴力動作片
新作延續了《復仇戰姬》的女性議題+生猛血腥,在戛納首映後引起熱議。
大批觀衆和業內人稱讚的同時,也有人對片中的“人體恐怖”場面刺激到生理不適,直言快看吐了,現場效果讓人想起2021年的戛納金棕櫚《鈦》。
總體而言《某種物質》的口碑是成功的,IMDb評分7.9,爛番茄新鮮度91%、爆米花指數73%,MTC專家評分78、觀衆評分7.4;
國內豆瓣目前有2萬8千多人看過,打出了7.6分,在近年的驚悚/恐怖片中居於上游 。
獨立電影平臺《Indiewire》給出了五星好評,誇獎女主之一的黛米·摩爾“出演了從影幾十年來最好的角色,把傷痕累累的自我、曙光乍現的恐懼和脆弱的虛榮心黏合得天衣無縫”;
同時還贊該片是導演科拉莉奉獻的“關於女性身體的史詩般的恐怖傑作,堪稱年度最‘變態’的娛樂片體驗。”
這條評價,一語中的地點出了導演科拉莉拍這部片的初衷。
就像她在戛納面對媒體時說的:“我想強調的是作爲女性,我們的身體決定了我們在社會上如何被看待,我們針對自己的暴力就是我們周圍的暴力。”
科拉莉·法爾雅在戛納
導演談及的“暴力”,主要是通過兩位女主身體交換/身體恐怖的故事和瘋狂的視聽語言渲染來完成的。
黛米·摩爾扮演的伊麗莎白,是一個年老色衰的過氣女演員,昔日星光不在的她,只能在晨間節目裡跳健美操。
即便淪落成這樣,手握話語權的幕後老闆哈維 (丹尼斯·奎德 飾,角色名諷刺了現實中的哈維·韋恩斯坦) 還是打算找一個年輕貌美的新人來取代她。
惴惴不安的伊麗莎白,意外得到了一個試用新型克隆藥物的機會。
通過注射針劑,她的後背裡分裂出一個更年輕、更活力的新人,這就是瑪格麗特·庫裡 (《好萊塢往事》《可憐的東西》) 飾演的蘇。
所有遊戲都有規則,身體狀態可以“切換”,但有嚴格限定。
母體和新人,必須每7天交換一次身體來維持穩定,否則母體會迅速衰老、腐壞,而新人也會鼻腔出血最終昏死。
但規則,是會被打破的。
《某種物質》正是如此: 跟年老的伊麗莎白想要個完美年輕軀體一樣,靠它贏得好處的蘇,也逐漸迷失在肉體和名利的誘惑裡。
爲更好地享受年輕的快感,蘇不僅在第八天爽約,甚至從伊麗莎白身上多抽取了一天的“營養液”,導致伊麗莎白的右手食指壞死。
伊麗莎白意識到被新人輕慢,就瘋狂蹂躪身體,以此來發泄心中的憤怒;同時,蘇也 更加變本加厲抽取營養液。
就這樣,都想掌握身體主動權的兩個人,試圖用各自的方式毀掉對方,結果落了個身毀人亡、兩敗俱傷的下場。
把這場關於身體的暴力爭奪推向極致體驗的,是導演賦予的“瘋狂”視聽語言。
在政治正確統治影視圈的近些年,鮮少有電影敢像《某種物質》這樣,從頭到尾充斥着用男凝鏡頭嘲諷男凝文化的情色視角,細緻呈現身體器官的血腥暴力、對着觀衆狂噴血漿,根本不在乎觀衆的接受度。
結尾耗費三萬多加侖假血的血漿狂歡
比如伊麗莎白第一次注射完藥劑後,她分裂自我的方式,極易激發感官不適。眼睛變成雙瞳的同時,背部沿着脊椎逐漸開裂,直接從這裂縫裡“生”出一個新人。
再如蘇從伊麗莎白身上抽取營養液的方式,每次都是沿着脊椎處的縫合口刺進去,爲在視覺上調動觀衆的痛感,還特意把巨長的針頭全部插進去。
還如伊麗莎白逐漸朽壞變形的肉身、她被蘇踩在地上狠踢猛踹的爛臉等,類似這樣直接的暴力化處理,電影裡還有很多。
這些暴力指數一路飆高的視聽語言,跟我們已經認知的、意在激發觀衆快感的暴力美學不同,它非但不會讓你產生快感,反而能讓你產生生理性不適。
導演科拉莉把“男凝視角”玩的飛起,充分實踐“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通常意義上的男凝,是明目張膽的展示女性身體和性,對其進行窺視和消費。而科拉莉導演卻用一種諷刺的口吻,把傳統男凝鏡頭背後的猥瑣和噁心,一股腦地拋給了觀衆。
比如哈維第一次見到蘇的視角,就是從雙腿之間看過去的。
電影有很多地方都在鉅細無遺拍蘇的屁股,拍她傲人的胸部和曼妙的腰線,躲在攝影機背後逐幀欣賞她身姿的,幾乎全都是男性。
就在觀衆習慣性地以爲“這不過是男凝視角的尋常套路”時,導演卻用哈維背後那一羣滿頭白髮的老年男性來提醒觀衆:與資本深度綁定的男權,纔是徹頭徹尾的下半身文化,女性不過是被塑造的、玩物般的犧牲品。
似乎是擔心觀衆意識不到更深層的諷刺,導演科拉莉特意安排了許多迷影的細節和彩蛋,幫觀衆找到解讀《某種物質》的秘鑰。
比如在介紹新型克隆藥劑時,電影借鑑的是《黑客帝國》裡擺在尼奧面前的紅藍藥丸。這是在暗示,女主將會選擇一條改變自己命運的道路。
但這條道路會是什麼呢?片中有個細節,伊麗莎白砸壞自己的個人畫像,仔細觀察不難發現,畫像里人的右眼被砸壞了。
這個細節借鑑的是奧斯卡·王爾德的小說《道林·格雷的畫像》。在每一部影視改編裡,主創都會着重放大道林·格雷的人物畫,從眼睛開始腐爛生蛆的設計,意味着主人公自甘墮落的開始。
此外片中還有其它,比如致敬《日落大道》女主角 (一個衰老、過氣的女演員) 的設定,致敬《閃靈》的走廊,從身體裡鑽出個怪物的《異形》;
《魔女嘉莉》裡血濺舞臺、人羣大亂的名場面,以及身體器官完全長錯地方的《怪形》,還有細節上有諸多相似的《夢之安魂曲》等等。
但《某種物質》最大的“彩蛋”,其實是主演黛米·摩爾本人。
只要你知道她曾經在好萊塢意味着什麼,你就能懂她那個角色的弦外之音。
1990年風靡全球的愛情片《人鬼情未了》,讓28歲的黛米·摩爾成了好萊塢頂流天后。
《人鬼情未了》
這之後10年的時間,她出演青春角色,也屢屢挑戰大膽裸露 (《桃色交易》《脫衣舞娘》) ,每每出現都是好萊塢的輿論中心。
黛米·摩爾是90年代的好萊塢女神
但從2003年的《霹靂嬌娃2》至今,雖然還在演戲 (多是小配角) ,但她早已不再是話題中心,人們關注更多是她與前夫布魯斯·威利斯或是阿什頓·庫徹相關的八卦緋聞。
《霹靂嬌娃2》
更糟糕的是,2012年因爲過度吸食笑氣導致癲癇的“醜聞”,成了她被羣嘲的誘因。
黛米·摩爾由盛及衰的從業經歷,與《某種物質》裡過氣的女主伊麗莎白的起伏人生,相扣得如此嚴絲合縫。
黛米·摩爾回憶起自己的年輕時代時表示,“曾經我非常在意自己的外貌,覺得它是我能不能待在這個圈子、會不會取得成功的標誌。“
但如今年過六十、走過大半生、見過無數人與事後,她已經對單一審美標準和容貌焦慮說no。
這也是《某種物質》想要表達的意思,通過一段離奇的故事讓觀衆意識到“追求完美可以有多瘋狂”,值得當代社會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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