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社會信任也東昇西降(葉家興)

美國總統拜登就任近10個月,《華盛頓郵報》與美國廣播公司(ABC)發佈的民調顯示,拜登的滿意度降至41%新低,不滿意度更達到過半的53%。(路透)

知名顧問公司艾德曼(Edelman)上月公佈《2022年全球信任度晴雨表》,顯示中國民衆對政府信任度達到91%,較前一年增長9%,居全球首位。反之,美國人對政府的信任度下滑3%,降到39%,在已開發國家中幾乎是倒數第一。

不僅是對公部門的信任度差距拉大,如果比較包括政府、企業、媒體、非營利機構的綜合社會信任指數,中美差距(83%比43%)也達到20年多以來的歷史最高位!

由於新冠病毒疫情控制不當,加上超寬鬆的貨幣政策助長了數十年未見的通貨膨脹,西方各國的貧富差距急速擴大。在艾德曼公佈的調查中,也特別點名經濟不公對社會信任度的傷害。事實上,拜登總統以全美歷史上最高普選票當選,竟然在任期剛滿一年之際,民調支持度比未能連任的前總統川普在下臺前的最後民調還遜色!因此可以想見,在實體經濟未充分復甦的當下,瘋狂的通貨膨脹、損人不利己的貿易戰,以及狂飆的股市房市創造的財富懸殊,對拜登總統聲望形成超級惡劣的影響。

一些跨國實證的學術研究中,發現在「社會信任、技術創新、經濟增長」之間存在正向關係。何以信任度高的環境有利創新與繁榮?學者們在三種機制找到證據,包括鼓勵合作、容忍失敗,以及降低訊息不對稱使融資便捷的機制。簡言之,信任通過協作、寬容、融資等三途徑,帶來創新與繁榮。

信任作爲一種隱形的社會資本,除了實證數據的支持之外,也體現在從政經歷豐富的美國已故前國務卿舒茲(George Shultz)生前最後一篇發表在《華盛頓郵報》的文章。2020年12月,年屆百歲的舒茲在這篇「百年人生對信任的十大體認」(The 10 most important things I’ve learned about trust over my 100 years)文章中,直言從商者的金鑰是取信於人,而從政者的最大本錢則是取信於民。

有人或懷疑,在新冠全球大流行中,艾德曼的調查不免受疫情因素干擾。民調受疫情控制的近因影響太大,但疫情控制又有各國文化差異,甚至運氣的成分存在。因此中國社會對政府的信任度高,有集體主義的文化因素,及運氣等的偶發因素。

確實,在艾德曼長達20年的信任度晴雨表調查中,中國並非一直名列前茅。不過在疫情前,2019年哈佛大學公佈了從2003年到2016年,對中國各階層進行的長達13年的調查,得出中國人民對政府支持度達93.5%,跟艾德曼今年初公佈的調查結果也是高度吻合!

如果認爲信任度過於抽象,人人都有不同定義,因此國際調查未必有參考價值。我們不妨參考管理顧問公司麥肯錫的前資深合夥人沃克(Peter Walker)著作《大國競合》(Powerful, Different, Equal: Overcoming the Misconception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a and the US)。他認爲,在人們對未來更高生活水平的期望值方面,中國遠遠高於美國。信任度的上揚,反映「過上好日子」的自信心提高。而美國整體信任度的下滑,則意味愈來愈多人喪失了「美國夢」。也就是人們不再相信,自己可以過得比父母一代更好。

要提升整體社會信任度,克服美國普通百姓面臨的困境,顯然政策必須導向經濟平等。沃克認爲,美國應該把過多不具生產力的軍事預算,重新挹注到科技、教育和基礎設施領域。另外,也應恢復自由貿易,讓美國回到與中國良好相處,並實現雙方互利共贏的道路上。倘若不謀此道,持續經濟與科技脫鉤,將使美國公司丟掉進入中國龐大且不斷增長消費市場的機會。更遑論供給面的衝擊,可能加劇已經高達7%的通貨膨脹,讓基層美國人處境更加難堪。

信任是種抽象的心理狀態,絕對的數字或許不重要,然而彼此消長的趨勢卻不得不重視。信任資本東昇西降,很大程度是雙方戰略選擇的結果。放棄共產國際戰略擴張後的中國大陸,着重打造小康社會,並在成熟階段透過基礎設施合作的對外戰略,改善鄰近國家人民的生活水平。而美國着重軍事領域的戰略擴張,已經無法像過去帝國主義時代一樣,靠掠奪海外資源而獲取利益。因此,信任度晴雨表只是另一個佐證:美國夢的丟失,是驢象諸多政客們選擇錯誤國家發展戰略的結果!(作者爲香港中文大學金融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