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民主：美國靠守護、臺灣靠監票（朱雲鵬）

投票的排隊人龍。（資料照片/鄧博仁攝）

日前美國舉行期中選舉，共和黨未能如選前預測般大勝，甚至賓州已經出現民主黨參議員候選人取代了原來屬於共和黨席次的現象，讓很多人跌破眼鏡。不過，有一件事更值得我們注意，就是喬治亞州的州長由共和黨籍的坎普當選連任。

坎普有何特別？他是共和黨籍，在2020年川普競選連任時支持川普。喬治亞州是拜登和川普勝負的關鍵州之一，票開出來，川普敗於拜登。川普特別打電話給坎普，請他「想辦法」利用選舉人制度「改變選舉結果」，被坎普拒絕。非但如此，坎普所任命的州務卿，也是該州選務工作的主持人，公開在記者會宣佈，該次選舉沒有像川普及其支持者所說的舞弊；他因而遭受到生命威脅。

不止坎普，不止那位州務卿，有成千上萬支持共和黨的選舉工作人員，沒有因爲其政黨傾向，而附和川普的言論，或做出違法的行動。多位川普自己任命的法官，在收到選舉舞弊的指控時，明白地表示罪證不足，而不受理或做沒有舞弊的判決。

如果這些人的行爲不是這樣，美國的民主可以維持嗎？如果共和黨籍的副總統彭斯礙於川普的壓力和暴民的入侵，而延遲宣佈投票結果，到超過期限，依照美國法律，將由衆議員投票決定，而且各州權數相同。當時依照計算，如果走上這條路，川普將當選連任。如果喬治亞州州長迫於總統壓力，而改變結果…如果其他州支持共和黨的選務工作人員，聽從川普建議…那美國的民主就滅亡了。

所以，民主不能只靠憲法、靠法規，還必須靠選務所牽涉到的人，心中有一把尺。那把尺超越政黨傾向、超越候選人喜好、超越種族。那把尺，就是在他所負責的崗位上，堅持公平正義。這樣的人如果在社會上佔多數，民主就不容易被推翻，即使暴民侵入了國會大廈也沒有用。這樣的人在社會上佔少數，民主就很脆弱，隨時可能變成獨裁。民主所依靠的守護，就是那把人民心中的尺；那把尺沒有了，民主也就沒有了。

在臺灣，民主雖然行之有年，我們大家都應該心知肚明，如果有類似川普這樣有權有勢的人出現，我們的坎普在哪裡？我們有很多政府機構，依法必須「中立」，但是它們做到了嗎？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NCC）理論上應該中立，不爲任何一個政黨服務，請問它做到了嗎？人民相信它做到了嗎？中央選舉委員會理論上應該中立，請問人民相信它做到了嗎？

美國民主已經超過兩百年，但一直到1960年代，都還發生過「作票」。就是喬治亞州：美國前總統卡特在參與州議員的黨內初選時，於第一次投票時，被作票做掉。他的一位親戚，選前就擔心作票，在其中一個投開票所的門外，用碼錶統計去投票的人數，結果發現開票結果的投票人數，遠超過他所數的人數。此案後來經過司法機關的調查和法院的判決，宣佈選舉結果無效，重新選舉，結果卡特當選。從此以後，他纔有機會走上總統之路。

美國如此，民主完整實踐不到30年的臺灣更不用說了。11月26日臺灣即將舉行九合一選舉，我們呼籲公民踊躍投票，同時也呼籲大家張開眼睛，協助確保投開票的合法與順利的進行。

要做到卡特親戚在做的事，就是數人數，現在人人有手機，應該更容易，但是其辛苦程度，恐怕超過一般民衆可以處理的範圍，應該由專業團體來做。對一般選民而言，其實只要注意三件事就可以了。第一，投開票所在8點鐘投票開始之前，於使用封條把票匭封起來之前，有沒有公開出示，票匭是空的？第二，在下午4點鐘投票截止前，選務人員是否有不正常的舉動，例如私自蓋章領票、投票？第三，4點鐘開始開票時，是否去除所有遮蔽和障礙物，讓觀賞的選民可以清楚看到：從票匭把票「一張一張」取出（而非整疊取出、伸手翻查或整理），公開亮票、唱票且正確計票？開完票後，是否在投開票所前張貼告示，清楚載明領票人數、開票票數、開票結果？整個過程，是否透明、公開，並允許全程錄影？

要作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主其事者及從其事者均負擔相當的法律風險，我們希望也相信沒有人會爲了政治立場或金錢利益而鋌而走險。但是，我們也必須指出，如果有一個環境，會讓想作票的人有較大的動機去做的話，就是人人把公正選舉視爲「當然」和「應然」，認爲「絕對不可能作票」，而沒有人去注意這件事。那就會是民主遭遇危險的開始。

（作者爲東吳大學巨量資料管理學院講座教授，前行政院政務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