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 | 李金羽：最怕倥傯一季，卻空承其重

記者賈巖峰報道還有兩輪，2022賽季的中超聯賽就要收官了。由於被扣了9分，目前積19分的武漢長江隊以1分之差被廣州城隊壓在了降級區裡。作爲武漢長江隊的主教練李金羽，在中超第32輪武漢長江隊3比0戰勝大連人隊之後，他給其中一位好朋友的微信回覆是這樣寫的：“謝謝！今天贏了我挺高興的，球員們的比賽態度讓我特別欣慰。按照最初的計劃，是在這一輪上岸完成保級，但現在只剩下理論上的可能了，我一直在不斷反思，在條件允許的前提下，把一切儘量做好。”目前武漢隊積19分，如果加上被扣掉的9分，球隊就積28分，遠遠甩開了廣州城、廣州隊和河北隊，也就是說，武漢長江早就提前保級了。

然而，現實沒有假設。最後兩輪，武漢長江將要客場對陣成都蓉城和浙江隊這兩強，也許武漢隊員們還會拼，但能翻盤的概率微乎其微了。

原本李金羽是作爲李霄鵬的教練組成員來到武漢長江俱樂部的，但中途李霄鵬被國家隊徵調走，因此帶隊保級的任務就留給了李金羽。去年在很困難的情況下，李金羽依然帶隊完成了保級，也正因如此，2022賽季李金羽獲得了投資人認可，繼續留任成爲正式主教練。“我很感謝老闆（閻志）對我的信任，也理解企業投資足球這麼多年的不易，所以我跟團隊說，多幹事，少提要求，自己能解決的，儘量不麻煩任何人。”

李金羽退役之後一直都在不同的崗位上奔波與體驗，中超、中甲主教練都做過，俱樂部副總、球隊領隊也擔任過，女足國家隊教練組的氛圍也感受過。2022這一年，李金羽改變了很多。但是，比起球員時代彎弓射鵰的豪邁與霸氣，做了教練的李金羽像是剛出道的小年輕，靦腆，謙遜，謹慎加愛臉紅，很多時候遇到人多的採訪場合就更顯拘謹。

記者曾經問過他，怎麼隨着年齡的增長，性格沒有向前反而往回去了呢？李金羽是這樣回答的：“不要動不動就提我球員時代如何如何，我現在不是球員了，我身份變了。以前怎樣只是代表過去，做教練角色變了，心態也得清零，做球員行不代表做教練就一定怎樣，不能沒自信，但是也不能自視太高。我有意忘掉做球員時代的一切榮譽，我就當自己是一個從頭努力的新人，一個對足球略懂、很努力的新人。我以前做球員的時候也偶爾在發佈會上說話，但現在做教練不一樣，每一場比賽的賽前、賽後都要去出席發佈會，這些我確實不擅長。但是今年好多了，人，經歷得多了，受的刺激多了，臉皮厚了，就都好說了。”李金羽用東北人特有的幽默來調侃自己。

在武漢長江隊進入8連敗之前，李金羽曾經主動提出過辭職，當時還沒有被扣分等處罰出來，球隊的成績也還可以，但是觀察敏銳的他發現了隊內的情緒和潛藏的風暴。從當時的實際情況來說，李金羽如果辭職離開，也不算對不起球隊，因爲並沒有留下一個爛攤子，俱樂部完全可以另請高明。

李金羽想要辭職的另一個原因，就是考慮到自己是作爲李霄鵬團隊的一員來到武漢的，如果球隊有閃失降級了，大家罵他他認了，但是他不想連累李霄鵬，國家隊這個大鍋已經夠大了。於是李金羽主動找了投資人閻志去談了一次，說了自己的想法，但是閻志沒有放他走，而是希望他能夠幫助武漢隊一起挺過這個難關，不要輕言放棄。自從那之後，李金羽再沒有提過辭職兩個字。雖然他跟閻志之間談話的具體內容不得而知，但能夠感受到他接過了一挑到底的擔子後，不管多困難都不會退縮，“要站好這一班崗！”

“如果把足球比作地球，那麼做球員的時候，可能是看到自己周圍的這一些面積，好球員看的面積可能更大一些，但是做主教練後，就是從空中看地球，看清楚周圍不算，還得知道有一部分在另外一側，是我們看不到的；做投資人，就需要正看反看，頭朝上頭朝下多角度看，最難。在沒有三鎮隊之前，卓爾集團守護武漢職業足球的根基，也不容易。他們堅持了多少年，我這纔多久？所以我就下定決心，信我者我恆敬之，我必須好好幹。”李金羽也跟李霄鵬進行了溝通，李霄鵬讓他不用太多考慮自己，只要內心願意挑起這個擔子，那就繼續幹，而且李霄鵬還時不時地給李金羽打電話，肯定他帶隊的進步。

說是繼續堅持下去，但是這種堅持並不容易。很多人以爲球隊8連敗後，長江俱樂部大概率會換帥了，然而並沒有。因爲投資人明白，成績差並不是李金羽的問題。尤其是在球隊客場征戰大連，儘管最後一刻被對手絕殺惜敗客場後，老闆親自打電話慰問了球隊，並且在後來的一週內，補發了不少薪水。

很多武漢球迷發現，這個賽季武漢長江隊裡的武漢元素越來越少，不少武漢籍球員都打不上球，這個的確不是李金羽刻意而爲之，而是有相當一批球員，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或主動請假，或因傷病，或因情緒都主動淡出了主力陣容，實際上，如果李金羽有這批原主力隊員在陣中，他們還能像往日那樣發揮的話，武漢長江依然能保級。

肉眼的判斷往往比較主觀，而數據不會說謊。記者在查閱了一些比賽數據後發現，李金羽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對球隊有如此掌控，已經實屬不易。

首先，從球隊的整體來看這樣一組數據：武漢長江隊的傳球總數爲13425，其中成功傳球爲10854，傳球成功率爲78%，這在中超18支隊伍中排名在6-9名，屬於中游偏上；武漢長江隊的攔截爲340次，排名中超第7；解圍數字是536，排名中超第5；犯規總數爲438次，排名第7，被犯規數則爲354，排名第17；失球總數64，排名中超丟球最多的隊伍第3名。

這樣的數據我們能看出什麼邏輯？武漢長江隊是一支打腳下傳控、傳球成功率並不低的球隊。球隊的防守紀律還是比較嚴明的，無論是攔截還是解圍以及犯規次數都較高，被犯規數較低，丟球多，這說明武漢隊的後防線其實有足夠的戰術紀律，但是缺少與之足夠匹配的相應實力。尤其是在球隊出現8連敗期間，球隊就丟了20個球，佔據整個失球總數的三分之一。那段時間的波動與外援布魯諾回巴西，中後場缺少防守尖兵和組織核心有極大關係，攻守轉換不夠連貫，防守體系混亂導致丟球，都有一系列的關係。外援布魯諾對於球隊的戰術構建以及戰術執行效果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他對於後防線和攻守轉換都至關重要。

再看球員，武漢長江隊在射手榜上有一個排名第10的射手——福布斯，進了11個球；在傳球方面，慄鵬最多，排名第9，布魯諾排名17，但是到了關鍵傳球這個數據上，排名最高的竟然是卡耶維奇，也僅僅有31個。也就是說，全隊每場比賽場均一個關鍵傳球，再看大連人隊，費煜、閻相闖、林良銘都排在卡耶維奇前面，這也正是爲何大連人在被扣3分的情況下還能夠順利保級的關鍵所在，從進攻手段和給前鋒喂餅能力來說，大連人要比武漢長江強。福布斯64次射門，11個進球，頂多就算是個中等射手，但也絕對不是最差的。“問題主要出在中後場，球隊缺少核心球員確實受不住，誰碰到武漢長江隊都拼命撈分、撈淨勝球。”這是武漢長江隊員們的無奈。

“我們的黑山外援，他的孩子出生時臍帶繞頸數週，差點兒沒命了，但他都沒回去，因爲球隊保級是比較困難的，他走了我們就更沒人了，所以他還是留了下來，就是經常因爲掛念孩子而偷偷躲起來哭，一個大男人嗚嗚哭，真的很傷心。我看着心裡也難受。他們就這麼堅守着，所以中國球員們也沒有不努力的道理。”除了拿外援舉例外，李金羽也會用大連人隊來鼓勵球員，“看看大連人也夠困難吧，本賽季如何成爲了中超現象？很簡單，他們很拼。有些球員的甚至退到了業餘球員的路子上，也曾想放棄的，但是最終還是回到了中超平臺上，所以格外珍惜，所以我希望我的隊員都能好好珍惜比賽的時光。”這是李金羽常說的話。

還有兩場比賽，李金羽和他的球隊就要結束一個賽季了。也許有人說他不容易，也許有人不滿意他的帶隊成績，李金羽說，對於球員，他的確不能再苛責什麼了，因爲大家都盡力了。

編輯 | 尼諾 圖片 |IC pho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