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廣闊大地上的文化遺產活起來——江蘇浙江古建築老街區保護探行

(原標題:讓廣闊大地上的文化遺產活起來——江蘇浙江古建築老街區保護探行)

京杭大運河,連通長江、淮河、錢塘江等幾大水系,運河及其支流沿線的古村鎮和老街區,閃耀着歷史沉澱深厚而富有特色的運河文化。

浙江麗水龍泉西街上打鐵、炒茶、編棕的手工店鋪,杭州清河坊歷史文化街區上的56家老字號;江蘇鎮江西津渡歷史文化街區的清水亂磚牆,蘇州傳統民居與高端民宿和諧共生的32號街坊……在這些被保護下來的古鎮老街,傳統文化與當代價值結合,被賦予了新的生命力。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系統梳理傳統文化資源,讓收藏在禁宮裡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書寫在古籍裡的文字都活起來。”從活下去、活起來到火起來,古建築、老街區在保護利用中演繹着“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生動實踐。

尋根:文化自信的源泉

習近平總書記曾深情地說:“我們從哪裡來?我們走向何方?中國到了今天,我無時無刻不提醒自己,要有這樣一種歷史感。”歷史塑造了今天的我們,也將指引我們走向未來。

距今1萬年的浙江浦江上山遺址中,有水稻收割、加工、食用的完整證據鏈,這是迄今已知世界上最早的稻作農業遺存;距今5000年的浙江良渚,先民們建造了迄今發現最早的大型水利系統,印證了當時強大的組織力和發達的生產力……

歷史長河漫漫,中華文明綿延至今,從未中斷。尋古鎮、訪老街,處處可以探得文化基因的密碼。

在舊時江蘇“四大米市”之一的同裡古鎮街巷裡轉一轉,會發現仍保留有很多帶“圩”“埭”二字的地名,這是太湖流域古代水利工程“塘浦圩田”留下的江南農耕智慧印記。

在浙江的千年古塞廿八都的潯裡村,坐落着一處晚清時期的文昌宮,這是村民自發組建的用於集中自治、互助、救濟的聯合體,其精美的石雕與壁畫元素,展現了廿八都百姓仁義、重教、互助的傳統民風,流傳至今。

璀璨的傳統文化是文化自信的源泉,保護古鎮老街就是留住文化的根脈。在更加註重精神生活的當下,歷史文化不僅爲當代人提供着精神滋養,也豐富和塑造着人們的審美情趣,成就了一場古與今的雙向奔赴。

人們流連於浙江紹興安昌古鎮大街小巷飄着的薰臘味,驚歎於湖州小西街歷史文化街區漆畫藝術的渾然天成;人們在無錫古窯中淬鍊的“金磚”、湖州南潯古鎮大院裡的中西建築中體悟對美的追求,在紹興崇仁古鎮戲臺上的越劇中、揚州東關街冬榮園小劇場的清曲中,感受流芳百世的民族智慧與家國情懷。

古鎮老街的文化瑰寶火了,充分證明了傳統文化對現代人的吸引力。“農耕文化之於現代人,提供的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之道。”杭州市非遺評審專家庫專家潘守衛這樣解讀農耕文明對現代人的精神滋養,“農耕講究遵四時規律,順自然法則,關注人與土地、自然的關係,時至今日,傳統的二十四節氣仍然在指導人們的生活,現代人在快節奏的生活之餘,更喜歡親近土地和自然,在手工勞作、農事體驗中獲得精神的慰藉。”

守護:文明傳承的使命

一條老街區,穿越時光,聯通古今;一座古建築,斗轉星移,承載時光與歷史的饋贈。最大程度保留和還原原有風貌是對古建築、老街區最大的保護。原汁原味的保護、原模原樣的恢復、有根有據的修復、有脈有絡的創新,才能守護好寶貴的文化遺產。

“現在看來,我們還是有些步子走得太快太急了,古鎮老街的保護利用急不得,要慢慢來。”江蘇省文史研究館館員顧風說,“幾個月搬空一條街、再造一條街的做法,把歷史文物、居民風貌都破壞掉了,一定要摒棄。”

“慢”是各地文物保護工作者們強調最多的一個字。“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曆史形成的古村古鎮,需要系統梳理考證每一處古蹟及其承載的文化價值,哪怕是一座小橋、一條巷名,背後都有流傳下來的故事。”常州市歷史文化名城保護專家組組長邵志強說,“6年的時間,我們完成了焦溪古鎮的初步修復,接下來還有6年又6年,慢下來,才能保護好。”

慢功夫在古鎮老街保護中強調的是一種科學謹慎的態度,一種漸進式、微更新的工作方法。“崇仁古鎮的各個村都有專人負責定期巡查這些老建築的情況,發現有老化破損,上報後我們再逐級進行評估,確定修繕更新方案。”紹興嵊州市文保中心主任王鑫君說。

“松陽明清古街有各個歷史階段多種風貌的呈現,在保護修繕的過程中一定不能統一制式,如果只是把單一的歷史橫截面定在那,那就是仿古。”浙江松陽縣博物館館長宋子軍長期參與松陽縣“老屋拯救行動”,對老建築改造之“慢”有獨到的理解。

慢功夫也是一代又一代、一任接一任持續不斷的努力。推開崇仁古鎮玉山公祠古樸厚重的木門,一座保存完好的清代古建築展現在眼前,石牆上雕刻的山水田園畫,木樑上雕有喜鵲、梅花,就連起支撐作用的斜木也被雕刻成一個完整的故事,整個建築堪稱一個藝術品。“這座典型的木結構建築歷經上百年能保存這麼完整,與持續保護分不開,古鎮上像這樣保存完好的建築還有很多。”王鑫君說。

目前,浙江擁有歷史文化名城20座、名鎮94個、名村218個、歷史文化街區107片,“三名”總量和歷史建築總量均位居全國第一。這正是一代代人持續不斷努力的結果。

激活:文脈賡續的動力

文化是人創造的,也必須依靠人傳承。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要處理好繼承和創造性發展的關係,重點做好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

找到傳統與現代的結合點是古鎮活化利用的關鍵。紹興安昌古鎮有着自己的“解題”思路。“安昌古鎮上的業態都是經過精心設計和篩選的,原住民的建築風格、民風習俗是古鎮文化的核心資源,因此在保存較好的古城區,保留了原有老業態,而在古城外圍,則建立了一些新業態,實現了新老業態並存,滿足各個年齡段的需求,保持古鎮的人氣。”浙江金柯橋文旅集團副總經理王鑑說。

業態選擇是古鎮活化利用的重要一環。“崇仁古鎮的房子一部分是私產,一部分是公房,公房修繕好後,我們也引入了一些業態,但把關都很嚴格,目前主要是一些非遺和藝術工作室。”王鑫君說。

在保護中利用,在利用中傳承。在南京,有着“九十九間半”之稱的甘熙故居里,來自非物質文化遺產專業的本科生正在其中一間房裡上必修課,學生們專注於手中的泥塑,非遺傳承人是這堂課的老師。“爲了利用好故居,我們把博物館和民俗館合一,開設了非遺課程,全館的房間可以同時容納500名學生,真正實現了讓博物館活起來。”江蘇南京市民俗(非遺)博物館副館長劉媛之說。與此類似,在杭州大運河拱宸橋畔,由通益公紗廠遺址改造而成的手工藝活態館,成爲目前浙江規模最大的非遺文化展示與互動基地,在多維立體展示非遺文化的同時,也爲各地鄉村非遺館提供建設指導。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開始,村裡的人陸續遷出老房子,剩下的基本是老年人,隨着古鎮的修繕利用,有民間藝人來入駐了,還時常來一批批寫生的、研學的,寂靜的古鎮又有了生機。”崇仁古鎮七八村黨總支書記陳順軍說。

舊有的還在,新的也在不斷進來,古鎮老街的活化利用就是這樣一個基本的邏輯,而文脈在不斷創新中得以賡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