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臺河校隊教練王鳳祥：罡風吹不散熱愛
轉自：生活報新街派
30年的腳下寒涼，把王鳳祥“拔”成了一個體弱多病的體育老師。他頭髮日漸稀疏，關節總是疼痛，腰也不好。冬天穿着2斤棉花的定製棉褲在室外教滑冰，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有時嘴脣凍得發紫，平時語速飛快的他，見到同事哆嗦到話不成句。
王鳳祥今年51歲，是七臺河市新建小學的體育老師兼短道速滑教練。被職業滑冰運動員和體校教練們用來憶苦思甜的室外冰場，正是他30年來一直“戰鬥”的地方。
小學沒有室內滑冰館，王鳳祥和“戰友們”一度用鋁飯盒、臉盆、水泵等澆冰場，在寒夜裡凍成了“冰人”，爲一代代七臺河的滑冰少年鋪就了一條滑冰路。從教30年來，王鳳祥向上培養輸送200多名隊員，其中包括世界冠軍劉秋宏、康展嘉，以及七臺河市短道速滑主教練張利增等……
王鳳祥 生活報記者 周際娜 攝
身披“冰甲”澆冰場 脫衣前先“揍自己一頓”
七臺河市新建小學從1985年起開展滑冰運動，是當地最早在教學中引入短道速滑的學校，也是世界冠軍張傑的母校。1994年，正跟隨孟慶餘教練訓練的王鳳祥，被校領導相中，成爲了校隊第二代短道速滑教練。
一塊小小的冰場，得來十分費工夫。上班頭十年，王鳳祥和同事們在老校區澆冰場。那些“遭罪”的日子，仍歷歷在目。每年10月末，體育老師們要先花兩天時間圍冰場，摞沙袋擋水。冰場外圍超過150米，由於學校操場落差有一米多，地勢高的地方摞薄薄一層，低處得摞七八層。摞完上千個沙袋，也只是完成了第一步。
11月中下旬，王鳳祥和同事們開始灌水。由於老校區自來水供應不上，1994年的那個初冬，他和同事帶着學生們用臉盆從學校附近的倭肯河取水，還號召大家用鋁飯盒在家凍冰塊，鋪在冰場邊上，再用水找平。每年澆冰期間，王鳳祥都連軸轉，連續多日住在門衛室後面的小屋裡。他和同事們擡着水泵，用梯子下到河裡，陰冷的地方水管容易凍住，需要一次次地拽進屋裡緩冰。而那些澆冰場時濺在衣褲上的冰水，會結成一層“冰甲”，脫不下來，得先拿棍子“揍自己一頓”。王鳳祥記得，有一回他的襪子凍住了，脫襪時竟撕下來一層皮，頓時血肉模糊……
“這些年，條件好太多了，現在我們每年11月末，用雪和墊子圍一圈，再用自來水一層層淋水掛冰，七八個人兩天就能澆完一座冰場。”苦盡甘來的王鳳祥笑着說。
“職稱都評到頭兒了，你到底圖啥啊？”
很多人都羨慕老師們能有寒暑假，可王鳳祥沒有。一個體育老師能把自己忙成這樣，實屬不易。無論冬夏，他每天早上六點到校，六點半帶着孩子們訓練，天暖的時候進行陸地訓練，冬天則上早冰。他很看重學習成績，早上訓練主要是爲了不耽誤孩子們的學業。王教練頗爲驕傲地向記者介紹：“今年的市中考狀元，以前就是我們速滑隊的！”
每年11月中旬到次年3月初，王鳳祥都忙着訓練和比賽，已經好多年沒和父母一起過年了。爲了不影響日常訓練，他只有夏天趁着七臺河滑冰館閉館的時候，纔給自己放幾天假，去北京陪陪年邁的父母。
爲了培育短道速滑後備人才，近年來，七臺河市“短道速滑特色校”的孩子們週六週日可以免費到滑冰館上冰，由市體育局派客車把他們送去練習1.5小時。沒了休息日，這位義務加班的王教練，卻打心眼裡高興：“一分錢不用出，孩子們夏天也能上冰，還給家長省去了接送的麻煩！多好！”
上早冰、上體育課、上大間操……北風呼嘯的冬日，室外零下二三十攝氏度，王鳳祥每天從早上6點多到10點都在室外，下午還要和同事一起掃冰場。他說，最難的是下大雪後，得把積雪揚出冰場圍擋，每次清雪都全身大汗，胳膊累得擡不起來。以前的王鳳祥更忙，每天放學後要帶校隊上冰2個小時，後來學校有了課後服務才停訓。
常年受涼，讓王鳳祥患上了風溼病和腰病，他總是忍着疼痛帶隊訓練。學校給他安排了年輕的助理教練，依然擋不住他上冰的熱情。“冬天，孩子們在室外待二十分鐘就往屋裡跑，王老師教的是梯隊，在室外冰場上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新建小學校長王崗告訴記者，王鳳祥老師有件破舊的藍色羽絨服，快穿20年了，離老遠就能認出來。爲了方便給孩子們做示範動作，無論天多冷他都只穿短款羽絨服。
“職稱都評到頭兒了，你到底圖啥啊？身體不好，就別這麼玩命練了！”面對身邊人的好心勸告，王鳳祥丟下一句“你不懂”，便氣呼呼地走了。
王鳳祥教練和世界冠軍劉秋宏
“躲貓貓”的劉秋宏被他勸回冰場
王鳳祥是最早把世界冠軍劉秋宏領上冰場的人。這位大冬會“三冠王”、2014索契冬奧會女子短道速滑500米第四名，當年跟王教練玩過“躲貓貓”。
上小學時，劉秋宏參加校運動會，拿了越野跑第一名。入選校隊後，由於冬天上冰實在太冷了，她便打了退堂鼓。“當年學校有兩個門，爲了躲王教練，怕他和校長勸我回去滑冰，我不敢從正門走，每天都從小門進出。”劉秋宏跟記者回憶道，好在王教練沒放棄她，還特意跑去找了她爺爺，誇她是個好苗子，說想要重點培養她，“我小時候經常生病，王教練跟我爺爺說，練滑冰能讓身體素質更好，提高免疫力，後來我爺爺就同意讓我繼續練了。”
讓劉秋宏印象很深的是，王教練曾帶隊員們去家裡看奧運比賽，還拿給他們很多好吃的。“有一回上冰，別的隊員進屋休息了，我想再多練一會兒，王教練就在外面一直挨凍，給我單獨加練。”劉秋宏感激地說。
前幾年，劉秋宏返鄉時，師徒倆見了一面。儘管王教練蒼老了許多，頭髮也稀疏了，但在劉秋宏看來，“他永遠都是我心目中的大帥哥！”
當年新建小學校隊的孩子們（圖片除署名外均由受訪者提供）
禁得住成績誘惑 孩子們的健康更重要
“王教練不愧是孟教練的徒弟，這倆人性格都很犟，也都很無私！”王崗校長說，當年孟慶餘教練執教的少兒短道速滑業餘體校重點班裡，曾有三分之二的隊員來自新建小學。
當年有個隊員，跟王教練學了三年多，由於家庭困難，父親身體不好，她被選入重點班後，沒錢去哈爾濱訓練，難過得哭了。王教練給孩子拿了2000塊錢，這筆錢相當於他當時三四個月的工資。
短道速滑訓練很枯燥，爲了讓孩子們喜歡上這項運動，陸地訓練時，王鳳祥發明了很多小遊戲，如“叫號”“奪地堡”“爭紅旗”等，讓大家在玩中練。在他眼裡，沒啥能比孩子們的健康更重要。“有時候我們學校的成績不是最好的，我看着都着急，但王教練能沉得住氣，他能禁得住成績誘惑！”王崗校長說，王教練訓練時不上力量和大強度。他絕不會爲了出成績，而把孩子練廢了。對於名利，王鳳祥一直看得很淡，他很清楚自己的任務：培養小隊員們對滑冰的興趣、幫他們打好基礎，爲七臺河培養短道速滑後備人才。
天氣轉涼，王鳳祥又將站在寒風中，迎接這個漫長的冬季。30年了，罡風吹疼了他的骨頭，卻始終吹不散他的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