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心理健康:去污名、變觀念、尋支援
喬什·貝哈里(Josh Beharry)在大學四年級時,發現自己在默默掙扎。他不再去上課,找藉口說不能見朋友,沒了食慾,還覺得去健身房鍛鍊和照顧自己的身體都特別困難。
他一直因爲自己不喜歡的專業的學業而感到壓力,但還是試圖加倍努力,盼着那些想法能消失,還想着越努力就越能成功。
“那不管用,”貝哈里告訴《財富》(Fortune)。
貝哈里最終感到絕望,向父母傾訴了自己的感受。他們幫他找了一位治療師,治療師診斷他患有抑鬱症——但這種污名反倒讓他感覺更糟糕了。
在 2010 年 1 月的一個特別糟糕的夜晚,當時 22 歲的貝哈里試圖從橋上跳下自殺。
他摔下來後多處內傷和骨折——但不僅有了求生的慾望,還想爲自己尋求支持併爲他人提供幫助。貝哈里現在是男性心理健康組織HeadsUpGuys的項目經理,該組織承認“恐懼、羞恥,或者僅僅是不知道如何尋求或接受支持,往往阻礙了男性獲得幫助。”
男性對待抑鬱症和焦慮症的態度比十年前要開放多了——這部分得歸功於那些公開自己心理健康問題的名人,像哈里王子(Prince Harry)、創作歌手諾亞·卡漢(Noah Kahan)、道恩·強森(Dwayne “the Rock” Johnson)、邁克爾·菲爾普斯(Michael Phelps)以及瑞安·雷諾茲(Ryan Reynolds)等等。“我們都有心理健康,就像我們都有身體健康一樣,”英國旨在消除心理健康污名的“Heads Together”活動的聯合創始人哈里曾經說。“患有抑鬱症沒關係,患有焦慮症沒關係,患有適應障礙也沒關係。”
然而,據美國自殺預防基金會(American Foundation for Suicide Prevention)的數據,男性自殺死亡的可能性差不多是女性的四倍。
男性對關注自身心理健康有着迫切需求,然而“這會讓我變軟弱”的這種污名化觀念卻將他們阻擋在外,心理健康顧問、《大男孩也會哭》一書的作者瑞安·科皮爾對《財富》雜誌說道。
科皮爾及其他心理健康專家表示,在促使男性更樂於接受支持這件事上,觀點上的細微轉變或許能帶來極大益處,不管是通過治療還是僅僅依靠一位好友。
貝哈里如今意識到,在他最爲黑暗的那段時期,他在一定程度上給自己施加了壓力,非要在自己不喜歡的計算機科學領域取得成功——僅僅是爲了有朝一日能成爲他所認爲男人必須擔當的養家之人。
新南威爾士大學健康科學學院的高級講師保羅夏普稱,當男性遭受精神上的痛苦時,被此類社會期望所束縛是一種常見的壓迫。
但是,他說,傳統的男子氣概理想可以而且應該被拓寬。
夏普說道:“現今,在男子氣概這一身份當中蘊含着健康、支持以及積極主動的方式。”他力勸男性思考“男子氣概們”而非“男子氣概”的概念,因爲,他指出,“其涵蓋了成爲男人的多種形式。”
例如,夏普表示,選擇指出不良行爲——諸如欺凌、性別歧視或者嘲笑其他男性的脆弱等——的男性,同樣展現出了一種領導能力和力量。
科皮亞爾認爲,脆弱性不僅能幫助男性成爲更好的人,還能成爲更好的領導者、同事和伴侶。
“通過摘下那層面具,這是心理健康治療能夠達成的效果,它能使個人更易展現脆弱……成爲更出色的領導者、更優秀的主管、更理想的伴侶,”科皮亞爾說道。
心理學家邁克爾·賴克特 所建議的男性爲自身心理健康應做的首要之事或許並不令人意外:“把它說出來,”他表示。
但他指出,這有時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因爲普遍存在這樣一種看法,即當男性——或者任何人——遭遇情感困境時,“獨自咬牙硬挺”能證明你更強大。
“這在科學上着實是不正確、無效且已被證僞的,是一個誤區,”《如何養育男孩:建立好男人的聯繫之力》的作者賴克特講道,研究顯示,當男性確實吐露他們的精神困擾時,情況會有所好轉。他着重強調,改善心理健康的第一步是找個人傾訴衷腸,而且這個人不一定得是治療師。
“朋友、戀人、兄弟姐妹、父母——你必須找到某個人,你必須鼓起勇氣變得脆弱,披露困難之處,”賴克特說。
賴克特承認,有時男性不知道該說啥,甚至不清楚自己的感受。但保持緘默並不會讓事情變得更輕鬆。他提議找一個有組織的場所,讓男性覺得能夠展現脆弱,例如支持小組、團體治療或者男性靜修活動。對於那些可能無法獲取這些條件的男性,夏普建議和關係親密的男性朋友一起開展一項活動,比如打一場高爾夫球,比方說,在這種低壓的情形下逐漸開始敞開心扉。
“我給人們的建議是:談論它,你會擺脫脫節和麻木的狀態,並總是能找到一種方式來表達感受,”賴克特說。
當貝哈里第一次嘗試治療時,他並不喜歡。他不情願地接受了,談起自己的抑鬱症和困擾他的黑暗想法時感到尷尬。
但他後來意識到,“爲了能真正好起來,我得打開心扉,聊聊那些真正困擾我的事兒。”就在這個時候,治療開始見效了。
其他男性一開始可能也難以敞開心扉;研究筆記指出,男性社會化的因素往往是造成這種情況的根源。但傳統的一對一談話治療的設置可能並不適合所有男性。
賴克特堅信基於小組的治療的力量;他爲 17 歲和 18 歲的男孩主持了一個同齡人小組,並發現這種方式在讓年輕人敞開心扉上成效顯著——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它提供了同伴支持,打破了文化強加給男性的孤立。
“年輕男性、年長男性互相幫助是很有可能的,”賴克特告訴《財富》雜誌。“但是……他們需要某種結構化的機會或者許可來違背文化規範——這些規範就是如此令人生畏。”
研究已經證明,基於小組的治療能讓男性感覺不那麼孤立,同時提供了一個結構化的空間,讓他們感到安全,甚至被鼓勵向其他男性敞開心扉,而不必擔心被拒絕或評判。
“脆弱性有助於創造安全感。這種安全感有助於促進交流,”科派爾說。
夏普同意,團體環境對於消除男性在精神掙扎時所感受到的孤立感至關重要。一項研究揭示了全男性團體尤其有幫助,因爲男性可以從其他理解有時會率先導致抑鬱的男性行爲規範的男性那裡找到友情和支持。
如果這些環境仍然令人生畏,夏普建議與治療師或信任的朋友並肩在戶外散步,把那些艱難的對話轉移到戶外進行。男性可能會因治療師或同伴盯着自己的眼睛而感到不舒服,因爲在那裡他們可以看到自己的眼淚或情緒表達,這可能導致男性不願公開交談。他說,在治療過程中或與朋友在一起時建議散步可以消除這種壓力。
但是當貝哈里爲他的抑鬱症尋求治療時,他發現同齡人小組對於幫助他從其他理解他所經歷之事的男性那裡獲得支持非常有價值。
“談論事情會讓它們從你的腦海中消失,在這種情況下,它們看起來就沒那麼嚴重或不可阻擋了,”貝哈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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