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韓光州事件40年：從《獻給你的進行曲》到《Ma City》

2020年5月18日，是南韓「光州事件」的40週年紀念日。1980年，兵變奪權的全斗煥先是頒佈全國戒嚴，接着對韓國西南、全羅南道的光州，派出傘兵部隊，以真槍實彈的武力肅清，血腥鎮壓了「光州民主化運動」。 圖／南韓國家檔案局

「從獻給你的進行曲...到Ma City。」2020年5月18日，是南韓「光州事件」的40週年紀念日，在1980年的這一天，兵變奪權的全斗煥先是頒佈全國戒嚴，接着對韓國西南、全羅南道的光州，派出傘兵部隊，以真槍實彈的武力肅清，血腥鎮壓了「光州民主化運動」——儘管該起事件，日後成爲了南韓民主化開放的關鍵時刻；但關於開火命令的責任調查，以及光州市民「被消失」的犧牲去向，直到40年後，挖掘真相的過程，都仍不間斷地與時間持續賽跑。

「光州事件」的發生背景，是1979年南韓強人總統朴正熙遇刺身亡後，野心勃勃陸軍少將的全斗煥趁亂髮動軍事政變。然而全斗煥的奪權行動，卻觸發了南韓社會一連串的反抗示威，意圖肅清民主運動的全斗煥於是纔在1980年5月17日下令全國緊急戒嚴，除了即刻逮捕金大中與金泳三等反對派的民主領袖，更秘密派出空降兵團進駐、包圍並封鎖仍在大規模抗爭中的光州市，並於5月18日對示威市民發動血腥的全城鎮壓。

儘管全斗煥與南韓保守派的歷史解釋，大多主張「光州事件」是共產黨的叛亂陰謀；但透過1980年代末期展開的一系列民主抗爭與真相平反，南韓社會也才逐漸瞭解到光州人爲了民主進程的血淚與犧牲，「五一八事件」這才逐漸被國民視爲南韓現代歷史的關鍵時刻。

儘管全斗煥與南韓保守派的歷史解釋，大多主張「光州事件」是共產黨的叛亂陰謀；但透過1980年代末期展開的一系列民主抗爭與真相平反，南韓社會也才逐漸瞭解到光州人爲了民主進程的血淚與犧牲。圖爲16日在首爾街頭上的全斗煥雕像。 圖／法新社

然而光州民主化運動的「轉型正義」之路，儘管早從1990年就已展開，但各種真相調查的過程，卻仍不斷遭遇「舊時代的阻礙」，之中包括檔案解密始終不完全、政黨再輪替後消極冷凍...等等。甚至在2019年12月光州舊監獄無主墓地遷移工程時，都還能發現40具沒有登記在官方資料，但疑似是1980年光州事件後被殺害埋屍的無名受難者遺骨——換句話說，就算40年後的南韓已經自由開放，光州事件的真相全貌與正義平反，依舊留下了許多「被掩蓋的黑幕」沒有說實話。

在五一八事件40週年的紀念活動上，任內第三度出席的南韓總統文在寅，再一次呼籲當年涉入鎮壓任務的軍人、情治人員或相關涉入者能夠主動出面，坦白當年的歷史真相。文在寅強調：真相調查的目的，並不是爲了懲罰與清算，而是希望還原真正的歷史並導正錯誤，這才能讓國家放下傷痛，「必須基於事實真相，才能走上和解、團結的道路。」

雖然今年的紀念活動，因爲防疫考量而有所調整，社會整體的追悼氣氛，亦因疫情陰霾而難免沖淡。但來到光州的各方致意者，包括文在寅在內，仍一如往常地起立合唱，高聲唱出當年光州抗爭者的主題歌《獻給你的進行曲》。

微妙的是，與此同時的Twitter上，卻有另一羣來自世界各地的「光州聲援者」，頗爲奇妙地爲五一八事件唱出另一首歌——「防彈少年團」在2015年推出的舊作，《Ma City》。

在五一八事件40週年紀念活動上，任內第三度出席的南韓總統文在寅，再次呼籲當年涉入鎮壓任務的軍人、情治人員等能夠主動出面，坦白當年的歷史真相。 圖／歐新社

2019年12月光州舊監獄無主墓地遷移工程時，都還能發現40具沒有登記在官方資料，但疑似是1980年光州事件後被殺害埋屍的無名受難者遺骨。圖爲光州事件資料圖片。 圖／南韓國家檔案局

「想見我的話在7時集合！讓大家也嚇一跳 062 - 518！」這首以BTS成員們各自老家爲個人主題的歌詞中，來自光州的「J-Hope」鄭號錫，猶如密碼地唱出這段數字歌詞，並引起BTS海外龐大粉絲的好奇與關注，其數字的062是光州的區碼，518則是猶如光州人代稱的「五一八民主運動」，因此這段數字密碼與歷史典故，也才透過BTS的海外影響力，成爲跨國鐵粉都記得的「重要故事」。

062－518的並不僅是「J-Hope」的故鄉認同。因爲在BTS出道之前，大邱出身成員「Suga」閔玧其，就曾以光州事件爲背景，在2010年創作了《062－518》參加歌曲競賽。儘管該首作品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但隨後的數字密碼與概念，卻仍透過不同組合重回了歌壇。

於是在南韓本地嚴肅地致敬光州事件的同時，以Twitter爲主的BTS全球鐵粉「ARMY」，也海量不斷地發文歌詞接力，甚至「感謝BTS告訴世界韓國人的民主抗爭史」。奇妙但又令人吃驚的「國家軟實力」，也成爲五一八40週年意想不到的特殊光景。

事實上，在南韓的當代演藝圈，公開表態政治理念——特別是對「轉型正義」的追求與支持——並不罕見。像是因電影《寄生上流》而國際知名的金獎導演奉俊昊與影帝宋康昊，就都曾因相關作品而遭朴槿惠政府列入黑名單；天后李孝利亦曾因爲搬家定居濟州島，還有綜藝節目的因緣，而爲「濟州島四三大屠殺」的平反發聲倡議。

「想見我的話在7時集合！讓大家也嚇一跳 062 - 518！」「防彈少年團」在2015年推出的舊作《Ma City》中，來自光州的「J-Hope」鄭號錫（左四），猶如密碼地唱出這段數字歌詞。 圖／BTS Official face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