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逆襲耶魯的寒門小子:“我考上Top3名校,卻終究無法突破階層天花板” 結局令人唏噓...
看點很多人都認爲,寒門子弟進入名牌大學,是“底層”走向“精英”的飛躍之路。美國作家J.D 萬斯,就是一個例子,但當他一路摸爬滾打到耶魯畢業,實現逆襲之後,身後的“故鄉”卻帶着某種強烈的烙印,企圖將他拖拽回去。這也讓他更深入地審視自己一路向上的人生,逆流而上需要的不僅是個人的努力,還有更多家庭文化、教育理念等方面的挑戰……
本文轉載自公衆號:精英說 (ID: elitestalk)
文丨Cheryl 編丨袁梓曦
我們曾提到過一個概念,在這個高速發展的社會,資本和教育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平行,也就是說一個孩子能否進入名校,很大程度與ta背後的家庭背景、父母的社會經濟地位息息相關。
在作家J.D 萬斯的暢銷自傳《鄉下人的悲歌》中,就真實從耶魯博士的視角,講述了作者自身坎坷的奮鬥之路,並從中叩問底層白人的“悲”從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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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對於美國的精英階級來說,有關於白人階級的貧窮完全依賴於想象。這本書也因此在2016年,被《紐約時報》評爲“理解特朗普競選成功的6本書之一”。
由改傳記改編的同名電影在Netflix 上映,曾被6次提名奧斯卡的艾米·亞當斯在片中出演一位染上毒癮、喜怒無常的母親
據紐約時報整理的數據,耶魯大學19%的學生來自收入top1%的家庭,69%來自收入top20%的家庭,而來自收入最低20%家庭的孩子,只有2.1%。
但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主人公萬斯作爲那2.1%脫穎而出,實現了從“底層”走向“精英”的階層飛躍。
沒有人能想到,萬斯的外祖父母一貧如洗,周圍毒品氾濫,人們精神匱乏,缺少希望。而他們的外孫——萬斯在遭遇父母離異、母親吸毒、嘗試開車自殺的動盪童年之後,從一個心理狀況岌岌可危的逃課少年,成爲了坐在耶魯法學院課堂中侃侃而談的社會精英。
這一切,是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奇蹟”。
從問題青年到耶魯博士、社會精英,當外人只看到“逆襲”的光鮮,萬斯卻通過自己的講述,讓人們意識到:那些在光鮮背後因爲家庭教育的缺失,而永遠存在的衝擊與掙扎,以及那些內在永遠無法實現的改變……
底層白人的貧窮根源
在如今的美國,富人和窮人、知識分子和文盲、上流社會和工人階級,兩個羣體間逐漸走向分化,直接導致了美國社會精英與底層的利益之間出現了嚴重而深刻的割裂。
即便人們能夠意識到這種深入骨髓的貧窮真實存在,卻不知道這些窮人爲什麼會陷入絕望的困境,以及怎樣才能幫助他們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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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個例子,當我們在討論美國社會不平等的時候,通常第一時間聯想到的族羣是黑人和拉丁裔,但現實並非如此。
根據皮尤經濟流動性項目研究發現,白人工人階級是美國最爲悲觀的羣體。他們脫離社會,對自己改善未來充滿悲觀的負面情緒,42%的人認爲自己的物質條件甚至比父輩還要糟糕,並不遺餘力地將這份孤立的社會情感傳遞給下一代。
圖片來源自電影《鄉下人的悲歌》劇照
電影的主人公萬斯,出生在美國被稱爲“鐵鏽地帶”的俄亥俄州米德爾敦,城市裡居住的都是那些沒有大學文憑的白人工人階級,其中將近三分之一的人生活在貧困線之下。
人們家庭關係緊張、家暴事件頻發、毒品在小鎮上氾濫,破破爛爛的小屋和四處乞食的流浪狗構成了這幅鄉村窮人的生活圖。
萬斯的媽媽高中輟學,19歲就生下了第一個孩子,在萬斯還很小的時候,媽媽再度離婚,此後,他的生命中出現了來來往往、如過客般的許多男人,母親的情人換了又換,而他們當中每個的離去都會讓萬斯感到空虛和對男人的不信任。
在20世紀50年代北遷工業城市的移民潮中,萬斯的外祖父母背井離鄉,來到俄亥俄州的米德爾頓尋找新的生活。
雖然物質生活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藥物成癮依舊折磨着他們的女兒。因爲婚姻不順,媽媽和養父之間開始頻繁出現爭吵,他們彼此辱罵,摔爛傢俱,在嘶吼中砸門而去。媽媽開始變得暴躁易怒,越來越愛生氣,開始喝更多的酒。在瀕臨崩潰的情緒面前,她偶爾失控,毆打兩個年幼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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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隨着全球化帶來的加工製造業的外遷,往昔生機勃勃的工業開始迅速衰敗。
一旦工廠關門,那些留下的人就被困在了這些城鎮當中,再也沒有可以滿足如此多人口的優質工作。而那些能離開的人,通常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有錢人以及有關係的人,離開了,剩下的就只有窮人們了。
而這些“真正的弱勢羣體”卻拒絕承認地區的潰敗,他們很早就學會用逃避的方式來處理令人不安的真相,或者是假裝現實比真相要好。
圖片來源自電影《鄉下人的悲歌》劇照
這種“自我催眠”的認知讓駐紮在該地區的家庭變得更加不穩定,貧窮帶來了一系列“後遺症”,包括絕望的情緒、自我放棄、焦慮、墮落、放縱、以及暴力傾向。
外祖父染上了酗酒,和外祖母一度分居,兩人爭吵不休,關係緊張。
而萬斯的媽媽因爲濫用藥物,情緒崩潰,嘗試開車帶着兒子自殺,被嚇得瑟瑟發抖的萬斯狂奔到一戶人家求救,最後在主人的幫助下,警察帶走了媽媽,萬斯逃過一劫。但這段驚心動魄的經歷卻成爲了他生命中最不可磨滅的痛苦記憶。
圖片來源自電影《鄉下人的悲歌》劇照
對於美國鄉下人來說,他們的生活並不好。
但在不利的條件下,人們往往不是掙扎着向上,而是用最壞的方式應對,這種文化在某種程度上越來越鼓勵社會的潰敗,而不是抵禦腐敗。
在萬斯動盪不安的童年裡,周邊的一切都“誘惑”着要他一起沉淪,這股力量是這樣強大,幾乎令人難以抵擋。
“當時已經離懸崖不遠了,只是自己並不知道。我高中的第一年都差點沒順利完成,平均績點才2.1分。
我不寫家庭作業,不學習,而出勤率也非常糟糕。有時我會謊稱自己生病了,而有時候我就是不去上學。”
鄉下男孩的救贖之路
在美國白人工人階級,存在着兩套不同的道德觀念和社會壓力。
萬斯的外祖父母所代表的是一種:老派、默默的忠誠、自力更生、勤奮努力。而萬斯的母親和周圍社區越來越多的人所代表的則是另一種:消費主義、與世隔絕、憤怒、不信任他人。
前者在逆境中仍有向上的希望,而後者抱怨社會、仇視富人,將自己的不思進取和懶惰成性包裝爲政治制度和社會制度的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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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和媽媽在一起的生活,讓萬斯走向了自我毀滅的軌道,那麼祖母就是那個挽起他的手,帶他走向希望的人。
感謝祖母,讓我所看到的並不僅僅是我們社區最壞的一面,而我相信正是這救了我。
只要我需要,那裡總有一個安全的地方,總有一個深情的擁抱。可惜的是,我們鄰居家的孩子們卻沒有。
在媽媽被送進戒毒所之後,萬斯和祖母一起度過的三年,溫暖和諧的家庭環境拯救了他。
祖母相信教育的力量,她鼓勵萬斯努力學習,改變命運:“如果你想要那種可以在週末和家人一起度過的工作,你就得去上大學,然後有所成就”。
在那種希望的驅使下,萬斯努力學習,在學校的成績穩步提升,並在SAT考試中取得了優異的成績。
回望過去,萬斯只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很快樂,再也不害怕每天結束時的放學鈴聲。因爲他知道自己下個月依舊有穩定的住處,那裡有等待着他的祖母,沒有來來往往的陌生人可以決定和影響自己的生活,而這份來源自安全感的快樂,成爲了萬斯轉變人生的起點。
萬斯和祖母
高中畢業之後,萬斯收到了俄亥俄州立大學和邁阿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但對於這個貧苦的家庭來說,孩子上大學是一筆沉重的負擔,因此他決定先成爲海軍陸戰隊的一員。
在軍隊的生活讓萬斯第一次與自己的家鄉和家庭完全隔離開來,而這段經歷讓他對自己,以及自己所來自的文化體驗良多。
在米德爾敦那個沒什麼遠大期望的世界裡,家庭總是處於無休止的動盪,生活勒緊了每個人的喉嚨,告訴你努力毫無用處,什麼也改變不了,這也就是心理學家所提出的“習得性無助感”。而祖母的存在,讓萬斯避免了完全墮於這種情感,之後的軍隊生活更讓他學會了找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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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隊裡,他重新審視自己出身的文化,學會了理財,懂得了用頭腦、而非暴力保護自己的家人。
萬斯替祖母購買了醫療保險,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個保護者,而不是脆弱的被保護者,這種感知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軍隊歸來之後,他回到了校園,爲了支付學費,萬斯不得不同時做兩份兼職,直到因爲身體過度缺乏營養一度住院。欠下一堆醫藥費賬單之後,他找到了第三份工作,在普林斯頓評論做 SAT 的導師。
雖然生活匆忙,很多時候他一天睡不到4個小時,但努力總是會有回報。2009年8月,在俄亥俄州立大學僅僅待了1年11個月後,萬斯以最優異的成績獲雙學位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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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爲人生的改變帶來了希望,對人生非常樂觀的態度讓萬斯與很多鄰居的悲觀心態形成鮮明對比。
沒多久,萬斯收到了來自耶魯大學法學院的錄取通知書,一開始他覺得欣喜又茫然,爲高昂的學費擔憂不已,但很快他發現,對於像自己這樣來自於低收入家庭的學生來說,最貴的學校反而最便宜。
耶魯法學院能夠提供的資助比想象中的多得多。第一年,耶魯幾乎給了萬斯全額資助,前後一共幾萬美金的助學金,幫助他順利完成了學業。
在耶魯的第一年令人震撼,但這種震撼無疑是積極的。課程很難,有時候好幾天都要在圖書館熬夜學習,但萬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在不斷的自我懷疑和自我堅定中,萬斯走過了一個個挑燈夜戰的孤寂時刻,成功把成績單上的成績扭轉爲“優異”。他終於向所有人證明,在學習面前,他和那些來自精英私立學校的人沒什麼不同,甚至可以做到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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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耶魯法學院畢業之後,萬斯的生活有了煥然一新的變化,他當過著名的《耶魯法學雜誌》的編輯,也是律師協會成員,娶了一位漂亮的妻子。
在外人看來,他工作體面,住房無憂,愛情甜蜜,成功實現了向上流動,實現了夢想。
在世界的撕裂中找到和解
但上坡路總是不太平坦,身後的“故鄉”帶着某種強烈的烙印,企圖將渴望逃離的人們拖拽回去。
就在萬斯開始新生活之後,他發現媽媽再次吸毒了,她從她第五任丈夫那偷傳家寶去買毒品,丈夫將她掃地出門,媽媽無處可去。
圖片來源自電影《鄉下人的悲歌》劇照
其實一直到跟隨部隊去到伊拉克期間,萬斯的內心依舊充滿了對世界的怨恨。在和過去和解的道路上,萬斯走過了漫長的旅途。
我恨自己的母親和父親,恨當其他孩子去學校可以搭朋友的車時我卻只能坐公交,恨我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從阿伯克龍比(Abercrombie)買的,恨我阿公的去世,恨我們住的是一座小房子。
但長大之後,他看到被毒品和生活折磨的母親,第一次意識到,母親一直以來遭受的來自家庭和婚姻的精神創傷有多嚴重,而這個創傷,從來沒有真正癒合過,這一次,他沒有悄聲辱罵然後掛斷電話,而是主動要求幫助母親。
萬斯深刻地認識到,這種貧窮和落後的蔓延並不僅僅歸咎於政治、企業或是其他人,還有一部分來源自窮人的家庭文化,教育理念和生活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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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萬斯也更多地去思考該如何幫助更多的白人工人階級擺脫當前的困境,最重要的是,不要讓孩子再重複受到傷害。
萬斯的一位老師對他說:“好像我們的政客都認爲在大學提供資助是幫助窮人的唯一途徑,但是我們許多窮孩子根本無法拿到大學學位。”
另一位老師說:“暴力、打鬥,這些是孩子們很小的時候就見慣了的。我一個學生的寶寶丟了,但她就像丟了車鑰匙一樣不長心,竟然完全不知道孩子去哪了。兩週後,孩子出現在紐約,和她的毒販父親還有幾個親戚在一起。”
如果沒有奇蹟發生,我們都知道這可憐的孩子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在這個階段,干預服務可能會起作用,然而到目前爲止,社會對這孩子的幫助卻微乎其微。
圖片來源自電影《鄉下人的悲歌》劇照
從一個羣體向另外一個羣體流動,逃離鄉下人背景給萬斯帶來了諸多考驗。從萬斯作爲一個鄉下人的“悲”,我們能夠看到橫亙在整個美國工人階級的“悲”。他們在改變時遭遇層層壁壘,在拋卻原有身份時感到深切不安。
而上層階級要促進社會向上流動,就要去認知這種貧窮的本源,除了推行真正明智的公共政策之外,更要減少整個社會的歧視環境,讓上層人打開心胸,接納源源不斷的新來人。
縱觀全文,這不僅僅是一個少年艱難成長的勵志故事,更是一部來自寒門子弟的眼睛所看到的機會與向上流動的歷史。
當萬斯的個人經歷投射爲階級跨越的一個“特例”,在美國社會引起廣泛討論的時候,正說明了寒門難出貴子,美國夢裡沒有窮孩子正成爲社會的某種共識。而這不僅僅發生在美國,更成爲了世界各國面對的共同難題。
社會需要流動性,如果長久地保持固化,那麼所謂的“上層人”和“底層人”之間會出現明顯的割裂,這種割裂讓彼此兩端充滿質疑、衝突、憤怒和不理解:精英階層永遠幫助不了窮人改變命運,窮人在失去希望的絕望裡代代傳承,貧窮和苦難如影隨形。
那麼如萬斯這樣改變命運的人,又能有幾個呢?
Reference:
J.D.萬斯:鄉下人的悲歌
TED丨那些被遺忘的美國孩子 衝破絕望打破迷失的美國夢
騰訊視頻:《鄉下人的悲歌》:十分鐘看懂貧窮的根源
新京報書評週刊:《鄉下人的悲歌》:底層白人爲何難圓“美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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