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到底有多少樹是基站僞裝的

走在街頭巷尾,你永遠不知道自己身邊藏着多少僞裝大師。

它們經常在最顯眼的地方隱匿身形,企圖跟周圍景緻融爲一體,沉默中盡顯穩重氣質。

第一次在現場看到它們,首先要放下平時積累的生活經驗,才能找到正確觀測角度。

當你撫摸着金屬質感的樹皮,又在二十米高的綠色尖端發現幾根天線,就會明白麪前那棵東西根本不是植物那麼簡單,它已然超越了碳基生物範疇。

似乎變形金剛早在地球設好埋伏,連前哨通訊站都建成了。

“過去我經常盯着家附近一棵筆直的大樹發呆,每到秋天,別的樹都禿了,就它一個還鬱鬱蔥蔥的。”

“那時常常感慨它的堅韌,跟媽媽分享感悟到的心得,一棵樹都能不畏嚴寒,還長得這麼挺拔。”

“今年修路,其他樹都被砍了,只剩它一個在路邊立着,我才知道真相。”

如果說非要找到一個完美兼顧現實與幻想的產品,那應該就是信號基站。

設計者們顯然拋棄了直來直去的心思,在功能性之外探索更多仿生學想象,他們用手藝人的職業素養鑽研cosplay方面的心得,已經基本掌握量產幻影坦克的技術要領。

從傳統智慧上講,這應該就叫燈下黑。

基站是生活中最親民的變裝皇后,這是通訊行業裡的公開秘密,據說一部分變裝是爲了美感,另一部分單純就是爲了隱藏。

常有人表示曾在路邊見過這種奇觀,路口高聳勻稱的巨樹直入雲端,敲一下跟敲防盜門似的,一時間以爲自己見到了傳說中的鐵樹開花。

直到那次驚鴻一瞥,人們不得不對着樹根處的螺絲與線纜陷入思考。這樹挺會心疼人,怎麼還長出梯子了。

“大學時老師帶着我們在戶外認植物,解答每棵樹的科屬和品種,一會看松樹一會看銀杏,途中有人發現了一棵大傢伙,還以爲是啥珍稀物種,遠處看大概有一兩百米高。”

“同學忙問老師這是什麼,老師一翻白眼說這是中國移動的樹。”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但這一棵風應該摧不動

“後來我在家也發現了,就藏在一片小區綠化中。”

“物業園林師傅給它灑水打蟲鬆土打吊瓶,僞裝工作一點不含糊。就是它自己有點太過天賦異稟。”

在行內人的介紹中,只要手機有信號,那麼你可能就和這些擬態專家距離不遠,雖然看起來是樹,但此時它已經點滿了七十二變的天賦。

有人說自己在上墳路上見過它,有人在寺廟裡摸過它,也有人在植物園參觀它,基本沒有它到不了的地方。

“景區裡見過一棵樹掛滿許願紅繩,經我觀察那肯定是個基站,四季都沒禿過。另外坊間傳言圓明園最高的那棵樹也是基站。”

還分爲多種樹型,有需要的話變個巨型仙人掌也不是不行

難免一直有人認爲這就像是特工電影的寫實化表達,你很難判斷下一次它會以哪種形象出現。

樹木只不過是無數變化當中的一種,最多算是經典皮膚,等看到帶着散熱風扇的假山石頭,人大概也就懂了《國產凌凌漆》裡的浪漫情懷。

泰山上的基站更具靈性

對於一個功成名就的特工來說,選擇任何方式都是爲了完成任務,博採衆家之長才能保證不負衆望。

身邊的樹也許不是樹,石頭也不一定是石頭,而當你覺得樓頂那個東西肯定是熱水器的時候,其實它是個天線加基站的組合體。

也許正是參透了生活的哲理,它們才發展出足夠多的走向,甚至可以從中品讀出一些奉獻精神,每次成功僞裝都是爲了讓交流更加順暢。

高手不拘小節,只有變化本身永恆不變,關鍵要講究一個意隨心走。

若是有緣,沒準你還能見到風扇不會轉的空調。

有位網友透露,自家小區樓頂有幾個燈壓根沒亮過,但也從來沒人去修。

從此他懂了什麼叫兵不厭詐,與其說是僞裝,不如說是某種極致誠懇。

就是爲了這盤醋,才包的這頓餃子。

也能僞裝成路燈

一旦進入了這種語境,就將解鎖藏在視野之內的更多玄妙。

包括且不限於路燈、煙囪、排水管、水塔、燈塔,或者說凡是存在的東西,估計就沒有它變不成的。

要知道哪怕是個井蓋,也能在特定區域順利上崗。

因此有人堅信已經幫各大網站找到最有效驗證身份的方式,比如請在下列圖片中找出基站和天線:

正確答案爲全部都是

很難說基站有多少種形態尚未被發現,但可以肯定會比想象中更多。

“我們小區的基站兼具廣播功能,外觀就是草坪裡那種喇叭,以前還有個僞裝成告示牌的基站,被小孩當成真牌子給拔了。”

可以說這就好比將直覺拉進了邏輯的背面,有過第一次發現的經歷就很難再剋制自己,不少人都是把找基站當成解謎遊戲玩的。

畢竟從多樣性上來看,沒準再過幾年它們就能進化成人了。

“我老家村裡山上有個土地廟被大雪壓垮,過了兩年聽說有好心人出錢給修好,但是因爲路況差也沒人上去拜,有次我無聊爬上去,發現土地爺屁股後面是個基站。”

“現在我知道好心人是誰了,怪不得後來家裡信號會變好。”

“波蘭人也有類似方案,他們直接把天線裝在耶穌頭頂”

但也有經驗豐富的朋友講,有時僞裝太好反而是種煩惱。

基站雖然擅長七十二變,但並不是每個工作人員都有火眼金睛,真到實操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迷路,更不用說自然界原本就存在的親密度。

這導致有的基站維護起來堪比現實版大家來找茬,真正幹活五分鐘,找站兩小時。

在他的講述中,僞裝分兩種,一種主動,一種被動,更多時候屬於不得已而爲之,特別是那些建在居民區裡的。

“一套完整設施由基站和天線共同組成,下面的基站可以隨便放在某個角落,天線則必須安裝在一定高度才能達到覆蓋目的,最難僞裝的就是這個環節。”

“有的小區我們進去都跟做賊一樣,建好了用戶投訴有輻射,拆了又投訴沒信號,不想反覆拆裝就只能僞裝。雖然部分僞裝過於簡陋,但正好可以騙到需要被騙的人。”

“電磁輻射不是電離輻射,其實這東西的輻射還不如家裡的吹風機大,地球本身就是個大磁場,真要講輻射最大的東西,應該是太陽。”

當然事實上也並不都是這類原因,有景觀需求的地方一般會選擇主動美化,避免產生違和感。

而基站們也很懂因地制宜的處世之道,不同環境中以不同姿態面對工作挑戰,早已在很多地方演化出了專屬性格。

楚雄彝族自治州“火把基站”

珠海“企鵝基站”

吐魯番火焰山基站

臺兒莊古城基站

青島啤酒杯基站

他曾告訴我通信行業裡一直流傳着一句話:凡有人煙處,皆有通信塔。

其中包含日常工作內容的總結,也像是種目標或理想。

回憶起有次我們去徒步,走進山林中手機卻一直都有信號,我問他身上的揹包是不是基站僞裝的。他沒正面回答,但也表達了心底的願望。

“我看你像個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