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國鑑·科特迪瓦」記者觀察：“可可王國”科特迪瓦的覺醒之路

記者觀察：“可可王國”科特迪瓦的覺醒之路

張健　張玉潔

在近一兩年的大宗商品漲價潮中，可可期貨價格飛漲，漲幅超過黃金。然而，可可漲價只是投資市場玩家的遊戲，哀嘆的不只是消費者，還包括沒能分到多少紅利的原材料產地，比如全球最大可可出口國科特迪瓦。

事實上，西非國家科特迪瓦多年前便已意識到，只有進一步改變本國單一的經濟結構，纔可能避免受制於人。近年來，該國圍繞可可產業加緊探索轉型升級之路，以期在國際市場獲得更大話語權和更多經濟收益。

【可可價格漲幅賽黃金】

在科特迪瓦經濟首都阿比讓的馬爾科裡區，不論清晨還是午後，街上總是瀰漫着濃郁的可可香氣，烘烤可可豆的香味從加工廠內飄散出來，沁人心脾。

可可豆是製作巧克力的核心原料。科特迪瓦可可產量全球第一，鄰國加納產量第二，但只有科特迪瓦的三分之一。全球可可產量近三分之二出自這兩個西非國家。

和其他多種大宗商品一樣，可可價格今年早些時候經歷了瘋狂飆升。對產量持續低落的預期刺激資本市場投機炒作可可價格。3月26日，紐約可可期貨每噸價格首次觸及10000美元大關，創1977年以來新高。去年3月至今年3月，紐約可可期價累計漲幅高達250%，遠超黃金價格同期漲幅。

可可價格上漲主要與可可豆減產有關。由於氣候變化、樹齡老化、病蟲害等原因，科特迪瓦和加納已連續3年可可豆收成不佳。因德涅-茹瓦布蘭地區農業生產合作社主席埃霍拉·亞奧對記者表示，異常高溫天氣使當地可可產量從前幾年的9.5萬噸下降到7萬噸。

科特迪瓦政府一般在每年10月主要收穫季來臨前夕制定可可收購價格。今年以來，因可可期貨價格上漲過快，科特迪瓦農業部4月宣佈提高可可收購價，從每公斤1000西非法郎（約合1.7美元）增至1500西非法郎（約合2.5美元）。農業部長科貝納·誇西·阿朱馬尼說，這是該國從未達到過的可可收購價，也是中間季節價格首次高於主要季節價格。

此次提價幅度雖大，但與巧克力價格相比，依然屬於“白菜價”。巧克力溢價嚴重，可可豆成本僅佔其總成本的很小一部分。科特迪瓦全國約2900萬人口中，100多萬人種植可可，近600萬人依靠可可產業維持生計。

【西方遊戲規則“惡果”】

除科特迪瓦和加納對可可收購採取整季固定價格以外，其餘可可生產國大多采取自由交易。因而在這輪漲價潮中，全球其他產地可可價格飆升，科特迪瓦和加納也出現收購、走私可可的黑市。

事實上，科特迪瓦曾因自由交易可可付出過慘痛的經濟代價。政府因此改爲預估中長期市場情況後製定當季收購價，以避免國際市場做空可可直接“傷農”。

回顧歷史，科特迪瓦在殖民時期爲滿足“宗主國”的經濟利益而大量種植可可，1960年獨立後也曾一度因國際農產品價格高而拉動經濟快速發展。但到了上世紀80年代，國際農產品價格下滑，加之科特迪瓦遭遇乾旱氣候，該國經濟受到嚴重打擊。

時至今日，可可出口依然是科特迪瓦重要的外匯來源。該國近一半的可可豆以原料形式出口，其餘一半以半加工形式出口。2023年，可可豆及其加工品出口額佔該國出口總額的31.6%。這種較爲單一的外向型經濟在當今複雜多變的國際環境中，更加難以經受市場供需情況、匯率波動等多重風浪衝擊，不利於經濟和民生的健康發展。

湖南省中非經貿合作促進研究會會長徐湘平表示，科特迪瓦絕大部分可可出口至歐美，可可產業的行業標準也掌握在西方人手中，因此長期以來這個缺乏行業話語權的生產大國很難從中獲利。

當前，歐美依然在可可產業鏈下游巧克力等食品加工業中佔據壟斷地位，可可行業標準則主要由位於英國倫敦的可可貿易協會和位於美國紐約的美國可可商人協會制定。

【“可可王國”提質升級】

多年來，許多“全球南方”國家因進口工業品、出口原料價格之間的剪刀差而受到嚴重剝削。科特迪瓦早已意識到問題所在，數年前就開始規劃，採取了一系列措施，尋求提升在可可產業中的角色和地位。

作爲2018年3月簽署的《阿比讓宣言》的一部分，科特迪瓦和加納攜手打造可可行業雙邊合作框架，以期糾正市場失靈，讓可可市場價格反映產品的社會價值，確保生產者獲得體面的報酬和更好的工作環境。

科特迪瓦咖啡可可委員會還將在今年10月的收穫季改革收購方式，通過發放百萬張具有支付功能和可追溯信息的農戶認證卡，確保合作社成爲可可豆從農戶到出口商的唯一中間人，讓農民直接獲得報酬，避免不正規的中介以壓價、囤貨等方式賺取差價。

同時，科特迪瓦政府不斷鼓勵可可加工業的本地化發展，支持投資建廠。在位於阿比讓西北部的PK24工業園，由中國輕工業南寧設計工程有限公司總承包的可可加工廠及可可豆倉庫即將完工。項目建成後將成爲科特迪瓦最大的自有可可加工廠，可將可可豆轉化爲可可脂、可可粉等製成品。

科特迪瓦政府對可可加工業寄予厚望，希望到2030年全國可可豆100%實現本地加工。科投資促進中心負責人索朗熱·阿米奇亞表示，政府計劃以發展農產品加工業爲抓手，把科特迪瓦提升爲中等收入國家。要實現這一目標，科特迪瓦還需在提高各類農產品加工技術水平、吸引外資等方面繼續取得突破。（完）（新華社專特稿）

注：本文作者張健系新華社駐阿比讓記者，張玉潔系新華社湖南分社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