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功·東北舊事》：懸疑+喜劇，很難拍好

由範偉主演的《立功·東北舊事》起初熱度並不高，口碑的逐漸上漲，讓這部懸疑喜劇被越來越多人關注起來。目前豆瓣7.6的評分，足以證明觀衆對它的認可。

在國產懸疑題材中，喜劇很少能殺出重圍，在詼諧語境下，完成敘事上的挑戰。《立功·東北往事》也不例外，開篇處埋下的多條劇情線，並沒有真正展開的空間，到了結尾處，會給人一種“本可以更好”的感覺。

東北版《怪奇物語》

故事發生在一個叫雙魚河的東北小城。商全亮是個普通的小老頭，在暖水瓶廠的保衛科幹活，歲數大、愛吹牛，經常被人嘲笑，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偏偏，商全亮對自己的期望值很高，他對科幻文學感興趣，愛好研究外星文明，並不想在暖水瓶廠幹一輩子，想去當個警察，幹一番事業。

商全亮的侄子胡廷是當地的警察，在警局混得也勉勉強強——抓賊不成，反被路人訛上，聽到老舅想當警察，他沒工夫當回事，告訴老商，想戴警帽，就得自己立功，被領導認可。

老商的機會，送上門來——雙魚河的黑老大邊第五僱了五個偷渡過來的打手，讓他們去老妖山找黃金。

這五個打手人稱“五虎”，各掉各的鏈子——

首先，是五虎偷偷坐上煤車趕到雙魚河，老商恰巧爲了“立功”，去抓扒煤的二流子，一個不小心，害得五虎中的老五掉到車下，不省人事。

緊接着，老四去餃子館吃霸王餐，被老商當場截住，用自行車一別，讓老四摔傻了。

而後，老三出門找兩個兄弟時，去暖水瓶廠耍流氓，被人發現。老商抱着立功的心，開始實施破案大計。只是，五虎不是省油的燈，在雙魚河的遊戲廳謀財害命。在一系列陰差陽錯之下，老商不僅沒立功，還被認定爲犯罪嫌疑人。

這部劇的喜劇效果，主要來自小人物與大事件的對比——商全亮作爲一個固執、孤獨，還有些中二的小老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而他遇到的人物和事件，是偷渡過來的朝鮮人、日軍留下的防空洞，裡面還藏着致命的毒氣。

在一個落後到有些古老，平淡得毫無生氣的地方，如此獵奇的事件，使戲劇效果直接拉滿。

演員讓人驚喜

人物略顯草率

很久之前，範偉身上的標籤還是“趙本山的搭檔”，是春晚小品的固定演員。後來，範偉出現在多部電影中，有了比喜劇更多元化的表達。《不成問題的問題》讓他拿到金馬獎，後來在《一秒鐘》《斷橋》等作品裡，演過大人物、反派等角色之後，範偉所謂“喜劇演員”的標籤，算是徹底被摘掉了。

而在《立功·東北舊事》中，範偉卻能讓人頻頻回想起春晚小品來——誠然，東北環境加上喜劇橋段，確實與範偉在《馬大帥》等作品中的喜劇形象有部分重疊，只是比起過去“裝傻逗悶”的成分，商全亮這個人物顯得更有人味、更有細節、更鮮活。

作爲一個邊緣小人物，商全亮帶給人的感受，做到了有笑有淚，有辛酸有感動，是一個比較典型的東北形象，突破了過往的喜劇範疇。

值得一提的是，這部劇中的年輕角色裡，沒有出現養眼但格格不入的新面孔，劇集選擇了更符合角色氣質的演員，很多熟臉的出現，讓人驚喜，如余男、潘斌龍等。考究的畫面和道具，把做舊感變得生動起來，九十年代的邊遠小城氛圍被渲染得很足。

可惜的是，這部劇的最後兩集，收得並不好，也成了評價兩極分化的來源——

余男飾演的賀雪琴以女主角的姿態出現，和男主角老商搞了十二集的曖昧，但到最後也只是個邊角料人物。尤其結尾處，老商暗示自己的妻子要回來，讓賀雪琴這條劇情線顯得更莫名其妙。

賀雪琴的弟弟大雨對老商的女兒一見鍾情，使得大雨要爲了女神做“英雄”，而二人從頭到尾壓根就沒怎麼認識，這樣的橋段着實有些老套。

大雨的生母曾把他拋在火車站，最後到雙魚河尋親。這條線，和劇中其他人物沒什麼關聯，可有可無。胡廷的老婆被邊第五毀容，反倒讓人覺得情節少了很多，最後只是像童話故事一樣“二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略顯草率。

這些支線情節的安排，沒能和主線情節好好地穿插在一起。每個人物的生活、命運都略顯沉重，帶有濃重的情感色彩，但和劇情的主線，風格並不統一。

整體來看，劇集是圍繞着“五虎”和老商的鬥智鬥勇展開的，荒誕的喜劇色彩之下，那些人物的悲慘命運，不僅讓人覺得痛處不夠有力，還讓人感覺笑點變得不那麼灑脫，這兩個層面糅合得不夠精緻，就讓人覺得劇情不夠嚴謹莊重了。

最後，五虎的死，本身是荒誕喜劇的一部分，而在高度現實主義的敘事之下，荒誕卻成了失真的來源，讓人遺憾。

東北記憶的完整再現

東北一直承載着特殊的時代記憶。

此前，東北文化的呈現方式，一直是喜劇式的，甚至有時帶點低俗。大部分人對東北文化的定義，被限制在春晚小品、二人轉和《鄉村愛情》裡，色彩非常單一。

現在，越來越多的影視作品，會去探尋東北記憶當中，更爲深刻、更具有時代性的元素。例如，雙雪濤小說《平原上的摩西》被影視化爲短劇和電影，鄭執小說《生吞》也被改編成電視劇《膽小鬼》。這些作品的時間段集中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背景多爲工人下崗潮之下，社會上出現的種種亂象。

東北也可以是沉重、冷峻、複雜的。在地域文化上，國內似乎只有東北文化被挖掘到了這樣的深度——京味、海派都難免被套上“傲慢”的標籤，也很難與切中要害，放開去聊政治文化變遷。

在《立功》中，以邊第五爲代表的黑惡勢力猖獗，只是時代痕跡的一個側影，日本的防空洞背後，戰爭遺址、邊境偷渡相關的事件，則更有戲劇色彩，不知在第二季中，是否會有更完整的展現。

劇集最後，也爲第二季埋了一些伏筆——防空洞裡的病毒，真相到底如何，結尾並未說明。以及老商打算寫科幻小說，第一部是《立功》，第二部是《歸來》，講述自己和妻子的故事，這些都亟待呈現在觀衆眼前。

總而言之，作爲一部喜劇，《立功·東北舊事》的包袱抖得很到位。但作爲一部懸疑劇，各部分情節連接得不夠緊，使整部劇沒那麼精緻。如今，第一季開了一個好頭，第二季將會如何，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