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的寫作課‧策展導言】凌明玉/看不見的寫作課‧策展導言:寫出光與暗重疊的故事
接下這班視障學生和明眼學生各佔半數的「文學引路」寫作班,原不在這幾年的規畫之中。
在體制外領域教學已逾二十年,思忖也該從講臺引退,我始終相信新人新思維,必能將課程編排得彷彿量身訂做的服裝那樣合身。以爲自己終將不再爲寫作班編課,多數時間放在累積創作,確實也按照規畫經過兩三年。直至陳執行長來請託幫忙編一個全新課程,那是耕莘文教基金會和非視覺寫作團體合作的「文學引路寫作班」。
接下這班的契機是當時甫完成的長篇小說人物之一爲盲女,我想延伸自己的想像至現實會有什麼化學變化呢?
初始卻有些慌,要如何講授「看不見」的寫作,要如何讓學生「看見」而寫作呢?
成年人學寫作,改變既定思維並不容易,他們總是洋洋灑灑詳述事件過程,唯恐讀者不清楚書寫題材的用意,卻不曾同理閱讀會疲乏,執着埋首朝向目標前進,卻忘了觀看其他景緻,停頓的必要。
以上的創作心法,顯然不太適用於此班,但隨着課程進行亦悄悄改變所有前來授課作家們的既定印象。
非視覺,是充分發揮聽覺、觸覺、味覺、嗅覺等感官體驗,而平日我們習以爲常用文字描摹的世界,卻偏向於視覺正常的明眼人,我總是額外請託授課作家們能多爲感官描摹設計課程。
固定於春秋兩季開課的班級,默默持續三四年,師生的收穫也雙向流動着,很難說是誰教了誰,有些莫名觸動比文字抵達了更深刻的所在。
後來,我才發覺寫作要鬆緊並行的道理,有時和做人是一樣的。
之後同學的文章開始見報,甚至獲得文學獎肯定,有次在臉書閱讀某位視障合併聽障的同學,缺少兩種感官卻能生動細膩地書寫馬術體驗,我從心底涌起暖暖的悸動。我相信文字是黑暗的光,真的帶領着學生摸索出方向。
這班學生在我心中是無差別的,無關視力,是那顆喜愛文學熱衷書寫的心是無差別的。
這樣特殊的寫作班,無論作家、學生、輔導員、聽打員、志工,還有許多看不見的力量彙集着,因爲參與「文學引路班」,大家都因此打開視野並同理了光與暗仍然存在重疊的美好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