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還「帕德嫩神廟石雕」：英國與希臘的文物返還，為何引發外交爭執？

如今，這批石像已經是大英博物館最著名的展品之一。 圖／路透社

【2023. 11. 30 英國／希臘】

拒還「帕德嫩神廟石雕」：英國與希臘的文物返還，爲何引發外交爭執？

「200年前被英國拿走的希臘文物，引爆外交風波。」英國首相蘇納克（Rishi Sunak）原定29日會晤希臘總理米佐塔基斯（Kyriakos Mitsotakis），但卻在28日晚間臨時取消，唐寧街10號辦公室表示是因米佐塔基斯違反承諾——雙方預定會談的議題以外交爲主，蘇納克發言人指出，鑑於雙方長年以來對收藏在大英博物館中，帕德嫩神廟大理石像的所有權爭執不下，希臘原先保證不會利用此次會晤機會公開討論大理石像歸屬問題，但米佐塔基斯卻在此次訪英之旅受訪時，用「像把《蒙娜麗莎》切成兩半」來形容帕德嫩神廟的部分大理石像仍在倫敦，從而讓蘇納克不滿，而希臘也因會晤取消而憤怒。此番外交風波，讓英希之間對大理石像歸屬看法的分歧，再次浮上臺面。

處於英希爭執核心的帕德嫩神廟大理石像，又在英國被稱爲「額爾金石雕」（The Elgin Marbles），主要來自雅典衛城的帕德嫩神廟，神廟建於西元前5世紀，至今歷史超過2,500年，當中還有部分來自邁錫尼山的阿特柔斯寶庫（Treasury of atreus），歷史有3,000多年。這批30多件大理石像刻劃希臘歷史和神話場景，原本是神廟中的裝飾，當中還有長達75公尺、展示女神雅典娜生日遊行的一件浮雕。

這批大理石像是在1801年，被蘇格蘭的第7代額爾金伯爵托馬斯．布魯斯（Thomas Bruce）從雅典衛城運到英國；關於石像的所有權，額爾金伯爵堅稱他獲得當時統治希臘的鄂圖曼土耳其帝國許可，纔將石像陸續帶到英國，但是他所說的許可函原件已經遺失，而在當時英國議會也對他運回石像之舉有過爭辯，英國詩人拜倫（Lord Byron）就斥責額爾金伯爵此舉形同搶劫，但議會最後仍決定不起訴伯爵，其後英國政府又於1816年從額爾金伯爵手中買下這批石像，並在大英博物館中展出。

長達75公尺、展示女神雅典娜生日遊行的一件浮雕。 圖／路透社

處於英希爭執核心的帕德嫩神廟大理石像，又在英國被稱爲「額爾金石雕」，主要來自雅典衛城的帕德嫩神廟。 圖／路透社

▌英希峰會因石像返還問題而取消

如今，這批石像已經是大英博物館最著名的展品之一，希臘則從1983年開始，不斷要求英國返還帕德嫩神廟大理石像，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也曾在希臘請求下，介入協調英希雙方就返還石像一事對談但無果；2022年，希臘文化部長曼多尼（Lina Mendoni）公開指責額爾金伯爵在沒有「真正的法律許可的情況下」，用非法手段取走帕德嫩神廟的石像，「這是一種公然的連續竊盜行爲」。

此次米佐塔基斯訪英，雙方預定討論的議題集中外交面向，包括加薩局勢、烏俄戰爭、非法移民問題等等；11月中旬去職的前英國內政大臣佈雷弗曼（Suella Braverman）就在訪問希臘薩摩斯島（Samos）時，表示英國在處理移民問題的方現，「有很多東西要向希臘學習」。

然而這場原訂11月29日進行的午餐會晤，卻在11月28日晚間突然取消，米佐塔基斯對此大表不滿，他指出自己原本希望在會談中討論帕德嫩神廟大理石像的問題，而希臘對這批石像的看法是衆所周知的；米佐塔基斯也提醒，希臘和英國有着傳統上牢固的友誼，原本他希望趁此機 會與英國談文物問題，以及加薩、俄烏、氣候危機和非法移民等國際挑戰，並斥責蘇納克未能應對希英之間的文物爭執，他在聲明中表示：

「相信自己觀點正確、正義的人，永遠不會害怕反對意見。」

英國政府確認會談取消之後，另行建議米佐塔基斯改與副首相道登（Oliver Dowden）會晤的建議，但遭拒絕。

唐寧街10號辦公室則表示，希臘原本答應不會利用此次會談做爲平臺，公開討論帕德嫩神廟大理石像返還問題，但希臘方面違反承諾，因此認爲雙方會談不會有太大效益。所謂的「違反承諾」，指的是米佐塔基斯26日接受《BBC》專訪時，談及帕德嫩神廟大理石像，由於目前部分石像在帕德嫩神殿，另一部分在大英博物館，米佐塔基斯表示英國應該歸還石像，並用「像把《蒙娜麗莎》切成兩半一樣」來比喻石像被分開兩地的情形。不過，希臘政府否認曾做出這樣的承諾。

帕德嫩神廟大理石像歷史超過2,500年。 圖／路透社

大英博物館收藏的帕德嫩神廟大理石像中，著名的馬頭石雕。 圖／路透社

▌工黨對帕德嫩神廟石像的態度

蘇納克取消會晤，隨即在英國政界和媒體引起關注，工黨表示蘇納克取消會面的決定「可悲」

、顯示蘇納克政府「心胸狹窄」；對於帕德嫩神殿大理石像的歸屬立場，工黨的態度遠不像保守黨那般強硬，工黨黨魁施凱爾（Keir Starmer）的立場是認爲，在大英博物館及雅典都同意的情形下，石像可以暫時出借給希臘，但保守黨反對此意見，擔心若將石像借給希臘，未來就永遠不會再還回英國——1963年英國立法禁止大英博物館自行處置藏品，因此石像的歸屬早已不是大英博物館可以單方面決定，蘇納克之前也明確指出，絕不會支持修改此法。

值得注意的是，米佐塔基斯在27日已先行與施凱爾會面，《衛報》引述希臘消息人士報導，雅典方面評估此事可能也是唐寧街10號對米佐塔基斯不滿的原因之一；而因工黨在民調中遙遙領先保守黨，有很大的機會在2024年的大選再次贏得政權，因此可以想見之後外賓訪英時，與施凱爾會晤的情況將愈來愈頻繁。

而在與米佐塔基斯見面之前，施凱爾就表示自己支持一項出借協議，協議內容是以帕德嫩神殿大理石像來與雅典交換其他未曾到過英國的古希臘文物，到大英博物館展出。不過施凱爾顧及此事的敏感性，並不打算公開談論，擔心引發選民對工黨的反感，另外他也強調自己反對修改1963年阻止大英博物館返還石像的法律。

由於目前部分石像在帕德嫩神殿，另一部分在大英博物館，米佐塔基斯表示英國應該歸還石像，並用「像把《蒙娜麗莎》切成兩半一樣」來比喻石像被分開兩地的情形。 圖／路透社

事實上，這項協議也無法解決希英之間，對石像返還問題的最大爭點，也就是「帕德嫩神殿大理石像到底屬於誰」；希臘自然是希望所有權還給自己，然而即使協議能夠達成，英國仍認爲石像僅是「出借」，所有權屬於大英博物館。

米佐塔基斯的訪英之旅最終草草收尾，提早返回希臘，希英之間這場爭執該如何收尾，兩國都仍在觀望，不過對脫歐後，希望與歐洲各國的盟友分別建立穩固關係的英國政府來說，顯然這個結果與目標背道而馳；而在英國國內，此事牽涉到的更是工黨與保守黨之間的政策分歧。

工黨發言人就表示：

大英博物館的帕德嫩神廟大理石像共30多件，1801年被額爾金伯爵分批帶到英國。 圖／路透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