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像獎16項提名,這纔是港片良心之作!
時光撰稿人 | 崔汀
用迷影的心來寫電影。
喜歡港片的影迷,最近有福了!
有兩部重量級港片大作,將在本月陸續和內地觀衆見面。
一部是根據駭人聽聞的真實事件改編,金像獎16項大獎提名領跑的《白日之下》,今天(4月12日)在內地院線正式上映。
還有一部在聚焦少年往事和家庭霸凌的高口碑作品《年少日記》,即將在下週4月19日上映。
《白日之下》
《白日之下》去年底在香港上映後,引發全港熱議。
故事發生在一家殘疾院舍,一名智障女生被院長性侵,她連報警都不會,更難以站在法庭上指控施暴者。
現實中,受害女生的家屬10年來堅持上訴,終於在今年3月25日獲得勝訴,被告將支付鉅額賠償金。
正義雖遲但到,電影蘊含的希望之光照進了現實。
《白日之下》由簡君晉執導,姜大衛、餘香凝、林保怡主演。這部作品,讓我們看到了香港電影秉持的一份社會責任感。
殘疾院舍的罪與罰
《白日之下》切中社會要害,向大衆發出警示。陽光之下,有大衆看不到的惡行,並且就發生在人們的身邊。
電影開場,社會新聞記者凌曉琪(餘香凝 飾)接到線報,殘疾院舍“彩橋之家”存在嚴重的虐待院友行爲。這裡專門收費照顧失智老人、智障青少年、殘疾人。
凌曉琪假扮院友通伯(姜大衛 飾)的孫女,進入彩橋之家進行秘密調查。
彩橋之家的問題已經明面化,凌曉琪在院內走了一圈,就看到護工惡意抽打老人,院友的午餐吃得是過期食品。
院裡住着80多名殘疾院友,只有兩名正職護工,做飯的工作需要殘疾院友協助完成。
通伯的房間惡臭難聞,凌曉琪揭開垃圾堆,赫然看見一隻僵硬的死老鼠。這樣的環境,簡直比監獄還糟糕。
院友理論上沒有失去自由,但是被家人拋棄的他們,走出彩橋之家也無處可去。
首先,院舍層面,賺錢第一。
彩橋之家這樣的私營機構,完全以盈利爲目的,投資者只想擴大經營,招收更多的院友。但是,投資者完全不考慮硬件升級,也不會擴招護工。
院長章劍華帶着兩名護工打理整家殘疾院舍,他們只是在維繫院友的生命體徵,院友更像是他們的發財工具。院舍半年死亡6名院友,很快又會有新人入院。
院長和護工在極端的工作壓力之下,逐漸出現心理扭曲。護工芳姐全然不把院友當人看,直接把老人推到露天粗暴沖洗。
院長章劍華本就有性侵案底,憑藉他對女院友小玲的心理了解,他伺機進行侵犯,行爲與禽獸無異。
罪行敗露之後,他百般狡辯,再加上受害者完全無法正常表達,使他屢屢逃脫法律制裁。
其次,社會層面,放任自流。
香港陸地面積1113.76平方千米,2023年的總人口達到750萬,其中的老年人超過145萬。這組數據還沒有具體到殘疾人,以及失去自理能力的老年人。香港已經進入老齡化社會,養老院和殘疾院舍需求量越來越大。
《白日之下》中的一位香港議員表示,公辦的資助院舍人滿爲患,一個殘疾人想入院,申請之後要排隊15年。
這樣的環境下,彩橋之家成爲了不少殘疾人家庭選擇的“避風港”。殘疾院舍虐待院友的情況屢次被人舉報,罕有受到處罰。
第三,
家庭層面,無力保護。
殘疾院舍中的院友,都是生活無法自理的殘疾人,他們已經成爲家庭的負擔。香港普通家庭的住宅本就狹窄侷促,如果還需要一個成年人在家照顧殘疾人,家庭生活會面臨更多的問題。
因此,彩橋之家即使簡陋、擁擠、髒亂,仍然有大量的家庭排隊申請入院。
影片中,智障男青年明仔被護工粗暴對待,他的母親不敢責難;小玲被章劍華侵犯,其母最初選擇忍氣吞聲。
《白日之下》對於彩橋之家進行了全方位的控訴,但也沒有迴避殘疾院舍存在的意義和難處。
彩橋之家這樣的私營機構,的確解決了一部分殘疾人的生活問題。但是,虐待院友的情況不得到改善的話,彩橋之家今天的惡性事件,或許明天就會發生其它機構。
老戲骨VS新人
《白日之下》拿到第42屆香港電影金像獎16項提名,表演類獎項全部入圍。
這其中的入圍者分別是:最佳男主角提名林保怡、最佳女主角提名餘香凝、最佳男配角提名姜大衛、最佳女配角提名樑雍婷、最佳新演員提名許月湘。
提名者之外,《白日之下》中還匯聚了其他戲骨級演員,比如鮑起靜、龔慈恩、胡楓等,加上入圍的姜大衛。
這些老一代演員是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親歷者,出演過的無數佳作,構建起港片影迷的美好記憶。
《白日之下》出於劇情需要,促成老戲骨和中生代演員匯聚。
這樣的“盛況”在今天的香港影壇已屬罕見,年產量低至50部的香港影壇,很難給予新老演員更多的表演機會,港產片曾經的輝煌一去不返。
鮑起靜
但是,《白日之下》強勁的現實主義力度,以及全員演技在線的精彩表現,爲香港電影再添一部傑出力作。香港電影雖不再繁盛,但生命力頑強。
影片中,演員餘香凝是一大驚喜。
她飾演的記者凌曉琪,見慣了社會的黑暗面,身處紙媒式微的環境中,也會每日抱怨。但她依然恪守本職工作,盡心盡力調查殘疾院舍的虐待真相。
餘香凝
餘香凝賦予了角色剛毅果敢,外冷內熱的性格特徵。她在片中不施粉黛,完全憑藉角色的內心之美打動觀衆。
她既能夠表現出記者的責任心,也能流露出作爲女性的同情心。凌曉琪不是一個完美的人物,比如她自己就處理不好和母親的關係。人物正是由於不完美,才顯得真實。
餘香凝身上,透着一分張曼玉早年的表演氣質,秀外慧中,沉靜內斂。她如果身處港片的黃金時期,大概已經佳作連連。
林保怡是港劇領域的大明星,之前憑藉出演的《大時代》《金枝欲孽》《火舞黃沙》等經典劇集聞名。
林保怡多年來缺乏電影代表作,《白日之下》拿到金像獎影帝提名,填補了這一空白。
林保怡對章劍華一角進行全方位塑造,他留長髮、蓄鬍子,化妝成弱視患者。林保怡定下造型之後,每日收工回家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有時都覺得恍惚,鏡中之人他覺得很陌生。
影片中的章劍華虛僞狡詐,能言善辯。章劍華在警局中被審訊的一段戲,鎮定自若,對答如流。
他即使面對性侵證據,厚顏無恥地表示女性院友喜歡進他的辦公室。那一刻,林保怡把角色的無恥無畏演繹得淋漓盡致。
章劍華狡猾地利用受害者的智商弱點,讓他幾度逃脫法律制裁,這是一個讓人看着咬牙切齒的角色。這個形象如此真實生動,得益於林保怡走進角色內心世界,讓自己完全變成了角色。
“通伯”姜大衛在片中的表演亦非同凡響。他在1970年代是紅極一時的銀幕大俠,英姿勃發的形象曾風靡東南亞。、
《白日之下》中的姜大衛徹底擯棄的帥氣形象,變成了一個胡言亂語、形象邋遢、衰老惆悵的古稀老人通伯。
上圖:1970年《十三太保》下圖:2023年《白日之下》
通伯神志清楚,他爲了進入殘疾院舍僞裝成老年癡呆,屬於大智若愚的人物。他什麼都看到,什麼都明白,但是他無能爲力。記者凌曉琪的到來,讓他看到改變現實的一絲希望,所以他願意配合凌曉琪調查院舍。
通伯身上能看到智慧、軟弱、堅定、善良等複雜性格。
這是姜大衛從影生涯中表演難度最高的角色之一,他的生動與鮮活,讓通伯的形象鐫刻在銀幕之上。
港片現實主義的脈絡
每隔幾年,香港影壇都會出現關注底層民生問題的現實主義力作。
這些現實主義作品雖然出自不同年代、不同導演,但是作品站在人文關懷的視角,爲底層民衆發聲,由此構成了港產現實主義電影的關聯脈絡。
《白日之下》由爾冬升監製,他堪稱全能型電影人,編劇、導演、演員、監製,樣樣都做得出類拔萃。
爾冬升1986年執導的電影《癲佬正傳》,就是一部經典的社會寫實片。
影片以真實案件改編成,講述香港社會存在的精神病人問題,一名病人本來已經康復,但是由於生活重壓而舊病復發,進而釀成持刀闖入幼兒園的慘劇。
《癲佬正傳》關注精神病人問題,但無法給出解決方案。導演只是希望社會和個人能夠給予精神病人更多理解,避免慘劇再度發生。
這樣的思路和《白日之下》異曲同工,電影只是反映問題,問題最終要交給現實來解決。
張之亮1992年執導的《籠民》,描繪了一羣生活在逼仄危房中的勞苦大衆。他們只能租得起一個牀位,並且上下鋪牀位之間還用鐵絲網隔開,等於生活在籠子裡。
《籠民》關注底層民衆的居住問題,他們即使生活在經濟騰飛年代的香港,依然要爲一日三餐、起居住行惶惶不可終日。
張之亮用鏡頭寫下歷史鮮爲人知的一面,時過境遷,籠民如果消失了,這部電影的歷史價值不言而喻。
許鞍華2011年完成的電影《桃姐》,直面港人養老的問題。
這部電影的立足點是養老院,雖然和《白日之下》的殘疾院舍有差異,但兩部作品在內核上都是關注生活難以自理的弱勢羣體。
《桃姐》以主僕間的感人親情打動觀衆,桃姐在養老院也受到了合格的照顧。但是,她依然會感受到社會對老年人的嫌棄。
香港老齡化問題日趨嚴重,如何讓老年人有一個體面的晚年?這是影片拋出的現實問題。
《白日之下》秉承前輩作品的風骨,憑藉震驚世人的現實案件展開敘事。
影片中彙集了疾病患者、住房擁擠、老人護理等諸多社會問題,是此前社會寫實片的集大成者。
《白日之下》不僅是在控訴一院一人的罪行,也是在向全社會敲響警鐘。
有人在爲這些問題發聲,就表示問題還有希望解決。
正如導演所說:“
電影中呈現的世界是絕望,故事中依然存有希望
。”
這份希望,就是一種態度。
20年前,影史最長壽的恐怖片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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