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百家｜劉曉曙：銀行系耐心資本入場 加速中國產業結構轉型升級

作者：劉曉曙，青島銀行首席經濟學家

經濟增長本質是一個結構變遷的過程，舊的經濟形態不斷被淘汰，新的經濟形態不斷形成和發展。在當前全球數字經濟和科技創新迅猛發展的大背景下，我國也正經歷着經濟結構調整和產業轉型升級的過程。爲此，需要積極培育新質生產力，提升傳統產業的升級換代，着力提升高附加值和高技術含量的產業發展，推動經濟向數字化、智能化、綠色可持續方面轉型。

金融是爲經濟服務的，當經濟出現結構性變遷、新經濟不斷涌現的時候，金融的服務模式和方式也要發生相應的變化，尤其是在以9大戰略性新興產業和6大未來產業爲主的新質生產力等方面，需要加大金融的支持力度。當前我國在金融支持新經濟發展上已經推出了一系列舉措，諸如積極發展多層次資本市場，完善股票市場、債券市場和創業投資市場，提供多樣化的融資渠道，滿足新經濟企業的融資需求；鼓勵金融機構創新金融產品和服務，推出知識產權質押貸款、數據資產抵押貸款等創新金融產品，降低科創型企業融資成本。然而，要實現科技創新的持續突破和新經濟的蓬勃發展，當前的金融創新與服務賦能還需進一步加強，還要匯聚更多元、更廣泛、更高效的金融資源，滿足科創型企業不同生命週期階段的融資需求。

科技創新更需要耐心資本的加持

根據傳統金融結構理論和國際經驗來看，支持科技創新主要靠股權投資的支持，但客觀講，我國的創投風投業發展起步較晚，直接融資供給和新質生產力金融需求之間還存在兩方面的矛盾問題。一是總量較弱，直接融資在全社會融資中的佔比仍然偏低。儘管近年來通過IPO、債券發行等多種渠道進行直接融資的比例有所提升，但相對於間接融資的規模，直接融資的總量依然不足。二是結構不合理。直接融資內部結構存在問題，大量資金流向成長期或成熟期企業，而真正需要高風險、長期資金支持的種子期、初創期等科創型企業獲得的資金相對較少。

在此形勢下，支持科技創新還不得不依靠間接融資的商業銀行體系支持。但面對科技創新的不確定性大、風險高、回報週期長等特徵，商業銀行也面臨自身定位與風險偏好不一致、科創企業特性與銀行傳統信貸模式難適配、風險考量與業績考覈趨嚴等多方面挑戰。商業銀行要參與股權投資，也還面臨合規與准入問題，更多需要通過下屬投資子公司或理財子進行投資。如要發力投貸聯動業務，還存在業務高風險與低收益的結構性矛盾、難以選擇合宜時機退出、缺乏健全的機制保障等問題，近些年投貸聯動進展相對緩慢。

那麼支持科技創新的發展，到底需要什麼樣的金融？應當要持續加大金融注入與創新，特別是加大那些專注於長期投資、致力於“投早、投小、投硬科技”的耐心資本，爲科技創新提供源源不斷的金融活水。

銀行系耐心資本正在跑步入場

金融資產投資公司（以下簡稱“金融AIC”）是主要從事銀行債轉股和股權投資的非銀行金融機構。目前共有五家金融AIC，均爲五大行旗下的全資子公司，分別是工銀投資、農銀投資、中銀資產、建信投資和交銀投資。金融AIC設立的初衷是爲了化解金融風險，盤活商業銀行信貸資源，化解國有企業槓桿率過高的問題。股權投資試點後，金融AIC可加大對科創型企業的直接支持。通過金融AIC與商業銀行合作的模式，能更好增進創投風投與銀行間的信任與信心，進一步打通投貸聯動業務的風險分擔不匹配、利益分配不均衡等堵點難點，促進更多信貸資金的流入。同時，金融AIC股權投資的定位本身是“投早、投小、投長期、投硬科技”，這將對服務科創型企業全生命週期的發展形成有益補充。

2024年9月24日，金融監管總局在國新辦新聞發佈會上表示，擴大銀行系金融AIC股權投資試點。隨後發佈了《關於擴大金融資產投資公司股權投資試點的通知》與《關於擴大金融資產投資公司股權投資試點範圍的通知》，主要一是擴大試點城市的範圍，將把金融資產投資公司股權投資試點範圍由上海擴大至北京、天津、上海、重慶、南京、杭州、合肥、濟南、武漢、長沙、廣州、成都、西安、寧波、廈門、青島、深圳、蘇州等18個大中型城市；二是放寬限制，適當放寬股權投資金額和比例限制，將表內投資佔比由原來的4%提高到10%；投資單隻私募基金的佔比由原來的20%提高到30%。隨後，南京、濟南、青島等多地相繼宣佈與五大行AIC“牽手”,開展股權直投業務。

金融資產投資公司擴容將產生四大積極效應

金融AIC股權投資擴大試點對支持科技創新取得新成效具有多方面的重要意義，無論是在科技創新企業的發展、金融市場的補充、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以及國家經濟結構的調整，還有商業銀行的自身發展等方面都能產生積極效應。

第一，對金融市場形成有益補充。首先，從資金注入角度，試點意味着更多資金流入科技創新領域，這極大提升了資本市場的流動性。同時，充裕的資金環境有助於降低科創企業的融資成本。其次，從融資市場角度，金融AIC在直接融資市場中擁有獨特優勢，不僅具備強大的資金實力，更因與商業銀行的天然聯繫，因而在債權資產的背景、質量、估值等信息方面具有明顯優勢。這使得金融AIC能夠更好發揮專業特長，爲科創型企業提供更爲精準、專業的資金支持，是在股權投資領域的有益補充。在間接融資市場，金融AIC的股權投資活動有利於紓解銀行與企業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促進加大信貸投放力度。

第二，提升資源凝聚力，增強市場信心。金融AIC通過其在金融領域的深厚聯繫和資源整合能力，不僅能爲科創型企業提供資金支持，還可有效整合包括銀行貸款、債券融資、產業引導基金等多元化融資渠道，通過提供綜合金融服務和業務支持，提升資源配置效率，形成強大的協同效應。同時，金融AIC能依託自身及母公司的客戶資源優勢，促進企業與高校、人力資源、科研機構等多方資源的緊密合作，加速科研成果的商業化進程，增強市場對科創型企業的信心。

第三，加速產業轉型升級，促進經濟結構調整。金融AIC對科技創新企業的投資有助於加速新興技術的研發和應用，如人工智能、生物醫藥、新能源技術等。這些新興技術在各個傳統產業中的應用，能夠提高產業的生產效率、降低成本、提升產品質量等，從而推動傳統產業向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方向發展。進一步看，在當前全球經濟競爭日益激烈的環境下，我國經濟正處於從傳統的資源依賴型、勞動密集型向創新驅動型轉型的關鍵時期。金融AIC股權投資擴大試點支持科技創新，有助於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帶動相關產業鏈的發展，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提高國家的整體經濟競爭力，實現經濟的高質量可持續發展。

第四，對商業銀行自身的積極影響。金融AIC股權投資擴大試點對於銀行是很好的業務拓展機會。銀行可與金融AIC開展更廣泛的合作，例如爲金融AIC投資的科技創新企業提供配套的金融服務，如賬戶管理、結算服務等。同時，金融AIC在風險評估和管理方面具有一定的經驗和能力，商業銀行據此可更合理的配置信貸資源，加大科技金融的信貸投放，同時降低科技創新項目失敗帶來的風險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