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式
散文
一場聚會,大家都來了。角落,老巫低頭咬着王姊的耳朵,悄悄說。
我去過生命會館看吳董兩次,帶着他愛喝的黑咖啡,照片上,他一如往常的笑像幅抽象畫,我彷彿聽見自茶水間翻滾的聲音:「淡淡的,就好。」
會場人少的可憐,兩方家族沒什麼人來,除妻子孩子,來弔唁的就是這羣舊員工,而其中幾個離職的男同事自己開公司,混得都不差。
吳董生病的消息不願對外透露,腦瘤開刀,術後智商驟下,至於怎麼過世?家人三緘其口。現在公司由小兒子管理,幾乎不營運,把固定原料賣光,不再接新訂單。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批鬥幾個老員工,被資遣的還得簽訂保密合約,王姊就是一例。
花葬耶!王姊嚼着舌根似看一出惡戲。衆所皆知吳董生前在北海岸買了一片大墓地,往生後卻選擇這麼環保的方式迴歸自然,令人詫異。也是,他生前愛花,往後吉野櫻、流蘇、杜鵑、茶花、桂花,風花雪月依舊流轉四季,安息吧!吳董。
公祭時,曾是業務高手的小王和淚流滿面的秘書老巫站在最前面。有個黃昏,公司窗外的天空着火了,吳董和老巫的背影也燃起火花,還有一回,我幫王姊整理帳目,轉頭,五官立體的王姊,像朵炫目的情人花。
吳太太坐在第一排,她藍色隱形眼鏡好深邃,紮在瞳孔暗底的那根錨,看也看不清,我和王姊一致認爲,是她的眼神暗殺了吳董,無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