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母親／趙銀平

作者：趙銀平

父親在我16歲那年去世了。那時候我還沒有完全理解世間事，我有時還幻想爲什麼是父親呢，假如非走一個不可，爲什麼不是母親呢。父親那麼的溫和、儒雅，從不大聲斥責我，而母親的嚴厲讓我更覺得父親是保護傘。弟弟小我兩歲，妹妹才9歲。那時候我還無意識想象今後的日子怎麼過。

沒有父親的日子開始了，母親依然天天去上班，只是比以前起牀更早了一些，因爲除了做早飯，還有關注一下我們上學是否帶全該帶的東西，原來這些都是父親做的。下了班依然邊做飯邊訓斥我們，功課怎樣、衛生搞得怎樣等。她還是那樣，沒什麼變化，甚至也沒看出有多麼悲哀。哎，那每天下午做功課時聽到父親下班自行車的鈴聲一響，我們三個爭先恐後的從屋裡往外跑的情節再也沒出現過。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我們從四街搬到了一街。一切如故。後來我聽街坊們說，母親太剛，之所以搬家是因爲母親不願意讓我們家親戚憐憫我們，更確切說是怕連累了他們。因爲那時四合院裡，姑姑家住的北屋，我們住的東屋。一街這邊的鄰居不熟，我們放了學就憋在屋裡寫作業、看書。母親更是少言寡語，也許她沒多少文化不善言辭吧。我就是看見她沒有倦怠的時候，每天除了睡覺，醒了就是不停的幹這幹那、幹這幹那。母親上班的時候還不是一週雙休制。一週幹下來如果不加班的時候也就是星期日這一天。其實母親休班的日子要比上班的日子起得還早。一大早就騎着父親原來的那輛自行車去趕集，趕集是個什麼情況，那時我也還不大清楚。當然後來知道了，集市就是日用百貨、瓜果梨桃、時令蔬菜等等包羅萬象什麼都有。最重要的是集市所有的東西要比商店裡便宜。舅舅家的表哥大我5.歲，初中畢業就去當兵了，三年復原回來，分配到物資公司上班，中等身材出落成壯小夥子了。記得那一年他跟着母親去趕集，回到家居然累哭了。至於嗎，其實所有買的東西一樣都不是用他自行車馱回來的。在生活最困難的那段時間，吃飽飯都有些困難，因爲“瓜、菜、帶時期嘛”那是全國性的。可是我們也沒曾捱過餓，不比那些父母都上班掙錢的孩子吃的差，所以才得以茁壯成長。多年以後再想起來，我喉嚨哽噎，心裡發酸。.我的母親，爲了我們的生計、爲了讓我們三姊妹健康長大，究竟付出了多少苦力、勞力、心力。一個二、三十歲的大小夥子都能累哭的活，一個女人付出了多少代價，那其中的苦辣酸甜誰能體味？

父親過世後，好像母親沒守着我們掉過眼淚。就記得有一次母親打了我們後反而哭得很傷心。那時候我其實還不理解她打了我們，自己爲什麼反而哭得傷心。記得那年好像是一個元旦前的一天。一街南頭有家一個叫’銀行’的小夥子結婚，出於好奇吧，我領着弟弟去看熱鬧。不知道玩了多長時間。反正回家時街上、院裡、屋裡都是漆黑。當我悄悄開開門的那一霎就感覺屁股上重重的捱了一下，又聽見弟弟大聲哭着哎吆着。弟弟就是這樣故弄玄虛。我不哭也不叫，我就是那麼倔強。然後就看見母親扔掉手裡的掃帚趴到牀上自己哭了起來。打了我，我沒哭她反而哭了。當時我腦子一片茫然。直到多年以後我爲人母時，到點未等到孩子回家那種擔憂、焦慮、甚至恐懼的心情才領悟了母親當時的心情。

接下來幾年我順利完成學業，被安排在下縣的一個單位工作。弟弟也應徵入伍。生活好了，一切都有了轉機。可母親這時候卻報名去支援山區三線的工作。哎.....那就是自討苦吃。可是母親不這樣認爲，去支援三線單位有名額的，她認爲她去了就可以有一個家庭更需要的人能留在濟南，正是因爲這樣，妹妹才得以留下分配到一家國棉廠工作。

匆匆人生，轉眼母親就退休了。我去給母親辦理退休手續時才知道母親享受的是離休待遇，因爲母親是省勞模。裡面記載着母親連續十七年被評爲先進工作者，在支援三線三年中沒休過一天病假，沒請過一天事假。檔案裡存着當時分管三線建設的楊得志將軍和當時省領導譚啓龍接見省勞模的情況。我的母親啊，我不知道她怎麼做到這一切的？因爲那個時期也正是我們三姊妹上學，靠母親一人養家的時候。

我的母親，一個女人，一個曾經白皙、美麗如花的女人。可那種堅持、那些作爲、那種骨子裡的剛毅，讓我明白了什麼是雌雄同體的優秀品質。我愛母親，沒有母親的母親節，願母親在天堂安好！

2022年母親節女兒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