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墮胎禁令：面對川普，瑞典決定不妥協

A Feminist Government：瑞典，世界第一個「女性主義政府」治理的國家，在國內與國際政治中，都以「性別平等」這個核心價值爲出發，進行政策制定或預算編列。 圖／Government Office of Sweden

若川普想讓美國再次偉大，不將女性納入政策的話，是不可能成功的。這並非只是做正確的事，而是聰明的政策制訂方式。

—瑞典外交部長瑪格‧威斯隆（Margot Wallström）

去年底美國總統大選的結果，出乎全世界專家學者意料，充滿爭議的川普（Donald Trump）以些微差距，擊敗希拉蕊‧柯林頓（Hilary Clinton）。川普在競選期間對女性與移民的歧視言論，以及對於氣候變遷的否定態度，也讓世人對他當選之後的政策走向，預先有了心理準備。果然，川普上臺後，旋即重啓《墨西哥城禁令》，阻絕美國資金流入任何推廣墮胎權利或提供相關諮詢的國際組織或團體。

素以維護環境，鼓吹性別平等與社會正義的北歐小國瑞典，在面對川普風暴欲將人類社會發展吹向與瑞典價值完全相反方向之時，開啓了那些討論，又計劃如何應對世界未來的發展？

川普上任，在全球各地激起了捍衛女性的的示威遊行（Women's March），包含在瑞典的斯德哥爾摩。 圖／美聯社

▌女性主義發展原則 vs.「總統個人價值」發展原則

瑞典，世界第一個「女性主義政府」治理的國家，在國內與國際政治中，都以「性別平等」這個核心價值爲出發，進行政策制定或預算編列。「女性主義」或「性別平等」指的並非提升女性地位，而是確保兩性在社會上可以獲得平等的資源與機會，這不只關乎人權，民主與正義，更與人類發展息息相關。唯有社會的每個成員都得以自主發揮，社會纔可能有完全發展的機會。

從功利角度來解釋，每個人都被視爲社會發展的資源，而女性佔了一半的人口，若不好好開發這一半的資源，則資源的運用即是無效率的，社會發展就會產生問題。因此，促進「性別平等」並非專屬於女性的工作，而是每個社會成員應該共同努力的目標。

然而根據美國白宮發言人針對反墮胎的《墨西哥城禁令》的解釋，美國的資源不應該支持違背「總統個人價值」的海外工作，美國長期作爲聯合國最重要金主，這項政策將對國際社會產生重大影響，尤其因爲這些提供安全人工流產諮詢與全力推廣的組織，往往也從事避孕、性病防治的工作，衛生資源匱乏的發展中國家預計會受到嚴重衝擊。

「女性主義」或「性別平等」指的並非提升女性地位，而是確保兩性在社會上可以獲得平等的資源與機會。成立於2004年的瑞典女性主義倡議黨（Feministiskt initiativ），於2014年歐洲議會選舉中，成功獲得一席。 圖／美聯社

▌自己的身體自己決定

針對川普這項政策，瑞典與比利時、丹麥加入了荷蘭發起的一個支持女性身體自主權與人工流產相關發展工作的基金，She Decides，希望可以透過世界各國各界的合作，繼續支持這些組織在世界各地的性教育與公共衛生工作。今年的三月二日，各國代表與私人團體、組織將在布魯塞爾召開國際會議，瑞典爲共同主辦國之一。

瑞典副總理伊莎貝拉‧樂汶（Isabella Lövin）表示，「透過She Decides的募款行動，我們表達的立場是，女性理所當然對她們自己的身體擁有決定權。當美國與世界其他地方開始往相反方向發展之際，我們想動員可能的政治與經濟資源，向世人展現支持女性的力量」。

這位副總理日前以一張「對戰川普」的照片引起全球討論，在川普在白宮衆男性環伺，簽下反墮胎行政命令後的幾天，樂汶個人社羣網站頁面中，貼了一張她在瑞典女性主義政府的衆女性陪同之下，簽下跨黨派新氣候政策草案的照片。

對戰川普：瑞典副總理在女性主義政府的衆女性陪同下，簽下新氣候政策草案。 圖／歐新社

▌錢就該花在對的地方

瑞典對於「性與生殖衛生與權利」（SRHR）在國際的推廣不遺餘力，這個項目佔了瑞典海外健康援助支出的百分之六十，所有海外援助支出的百分之七。瑞典一直是聯合國人口基金（UNFPA）最大讚助國，在川普決定撤出美國資金後，瑞典政府決定加碼，投入更多資金，繼續支持聯合國人口基金、聯合國愛滋病規劃署（UNAIDS），以及全球基金（The Global Fund）在世界各地協助女性衛生健康的工作。

樂汶在一篇聲明中表示，瑞典在這個「新世界」中將扮演重要的角色，瑞典的外援資金更顯得舉足輕重。設在各地的大使館將擔任重要遊說與提供支援的責任，瑞典政府也會加強在歐盟中的影響力，動員更多國家支持「性與生殖衛生與權利」工作在世界各地的推廣。除此之外，更會持續監督美國在川普治下的新政策，確保國際社會上民主、人權與消滅貧窮的工作能夠持續進行。

在川普決定撤出美國資金後，瑞典政府決定加碼，投入更多援外資金。 圖／法新社

▌發展中世界的女性，世界的女性

我夢想有一天，所有新生兒都在歡迎中來到這世界…

—瑞典性教育協會（RFSU）創始人，歐塔

禁止人工流產的政策並不會消除墮胎，而會製造更多不安全的醫療行爲，爲女性帶來更多危險。但倘若您認爲這項政策只會衝擊發展中國家的女性，對世界上其他的女性沒有太大影響，那也許您小看了由川普帶領下的美國對世界的影響力。

2014年，瑞典延雪平（Jönköping）的一位助產士對當地政府衛生機構提出歧視告訴，她認爲政府拒絕僱用她，因爲她在面試時表明，因爲自己的宗教信仰，她會拒絕提供病人避孕與人工流產的相關服務。這個案子經過機構內部歧視申訴、地方法院的仲裁，歧視皆不成立，目前勞工法庭正在審理這位助產士的宗教、良知自由是否受到侵犯，以及她是否受到歧視。

瑞典媒體發現，一個知名的美國反墮胎宗教組織「捍衛自由聯盟」（ADF）在支持這個案子，提供律師與經費。這個案子被「捍衛自由聯盟」視爲改變歐洲的重要戰役，他們打算將訴訟一路送進歐洲人權法庭，改變歐洲國家的法案，在這之前，「捍衛自由聯盟」曾經在蘇格蘭、波蘭、克羅埃西亞、挪威等地展開類似的訴訟戰。「捍衛自由聯盟」在網站上募集資金，在世界各地進行支持反墮胎相關的訴訟。

當Pro-Choice對上 Pro-Life。 圖／路透社

瑞典的墮胎法案生效於1975年，受到公衆與政界廣泛的支持，根據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描述，瑞典的墮胎法案「未曾引起其國內任何的政治爭議」。面對美國宗教組織有計劃地支持瑞典國內訴訟，成立於1933年的非營利組織「瑞典性教育協會」（RFSU）的主席琉果斯在接受瑞典電臺（SR）的訪問時表示：

他們想攻擊瑞典司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我們的法律是世界數一數二的，若瑞典這扇門被敲開了，可能會對其他國家造成後續影響。

「更多人需要知道這個消息，雖然大家都認爲這位助產士得不到瑞典公衆支持，但這個訴訟的影響是全球的，人們需要知道我們在對抗的，背後的那個力量來自這麼一個有組織、有影響力的國際團體…」瑞典助產士協會主席歐貝這樣告訴瑞典電臺。

瑞典，揹負着推廣女性主義的重責大任，大步邁向充滿挑戰與考驗的未來。

揹負着推廣女性主義的重責大任，瑞典大步邁向充滿挑戰與考驗的未來。 圖／路透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