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ubhouse熱潮下,創作者過度關注「當下」的危險

2021年1月底,以純音訊爲媒介的新社羣平臺Clubhouse在臺灣掀起熱潮,在名人加成效應及農曆新年假期推波助瀾之下,短短一個多月內便涌入大批用戶,平臺上各式「房間」(room)百花齊放,Clubhouse儼然成爲今年年初社羣熱度最高的話題之一。

這個來自矽谷的社交媒體在2020年4月新冠肺炎於全球大爆發之際崛起,儘管設有使用門檻,得先擁有邀請碼(invite)、且僅限iOS系統行動裝置使用,Clubhouse依然因爲精準掌握了多方互動、即時直播、聽後即焚、發言權開放等特性,從美國燒到亞洲。

Clubhouse是今年年初社羣熱度最高的話題之一。 圖/黃銘彰提供。

今年年初,特斯拉創辦人馬斯克(Elon Musk)和臉書創辦人祖克柏(Mark Zuckerberg)相繼在Clubhouse上開起房間,再度使得這個新興App在全球引起熱烈關注。與此同時,這陣超級炫風也刮進亞洲市場,不僅在日本,演藝界名人如渡邊直美、田村淳等紛紛加入Clubhouse的行列,在臺灣也一舉爆紅,從各領域意見領袖、網紅、甚至藝人都爭相加入,如知名樂團主唱五月天阿信、歌手周湯豪、蕭敬騰、占星專家唐綺陽等擁有衆多追隨者的名人,至今都仍是重度使用者。

若聚焦於筆者較熟悉的文字與圖像創作者觀察,在Clubhouse出現之前,對於創作者來說,如此多向、密集的交流並不容易,而Clubhouse無疑爲創作者搭建了一個前所未有低負擔的(零成本、且無須露臉)交流平臺。

相對於時下主流的社羣平臺Facebook、Instagram、Twitter,Clubhouse彙集多方、即時談話的優勢,且只要主持人(Moderator)邀請便能發言的高互動機制設計,都讓交流能夠更自然而頻繁地發生。於是,一個個房間,就如同一場場創作者聚會——在Clubhouse上,出現了許多圖文創作者大方地分享起彼此的職涯經驗與生活觀察、甚至生活體驗,也出現不少作家談論起各自感興趣的命題或現象,即時交換起彼此的觀點;更難能可貴的是,透過Clubhouse本身設計的互動機制,涵納進原先不相識的同業/異業、受衆/非受衆,產生了更多面向的溝通及討論。此外,在這個當紅的社羣平臺發言,也必然帶來一定程度的附加宣傳效益,並且在即時發言的平臺特性下,創作者還能延伸闡述理念想法,或與其他發言者交相補遺。

然而,Clubhouse作爲純音訊即時互動的社羣平臺,伴隨的使用者體驗終究仍是聽覺的,發生的情境終究仍是當下的,聚焦的效應似乎終究仍是的社羣導向的。

純音訊的溝通方式,是Clubhouse與現下主流社羣平臺截然不同的特點,它因不隨波逐流搶佔手機使用者的眼球而特出;但對於文字或圖像創作者而言,也大大削弱直接針對作品本身深度溝通的可能。創作者固然能夠透過言語敘述作品、甚至更替個人頭像呈現部分作品,然相對於多數社羣平臺以圖文爲主要傳播內容的性格,在Clubhouse上,創作者能夠直接而深度討論的主題確實有所侷限。

《500輯》自二月起在Clubhouse開房,與讀者交流互動。此外也邀請社會學家李明璁、占星專家唐綺陽在線上、線下同步開房對談「Clubhouse爆紅50天現象解析:社羣媒體的新文化面向」。

除此之外,同樣有如雙面刃的還有Clubhouse的即時性。隨着近年來,許多直播平臺竄起,Instagram限時動態(stories)功能大受年輕世代使用者歡迎,奉「即時」爲圭臬,似乎已成社羣平臺不可擋的趨勢。即時、乃至於Clubhouse主打的多方的即時,固然大幅促進了交流的可能,但使用者在平臺上創造內容的時長顯然也愈來愈短,甚至就在當下。在Clubhouse的機制當中,每一瞬都有成千上萬個房間正在進行當中,更有不計其數的講者正訴說着各式各樣的內容。身處如此情境,無論是產出者,還是接受者,都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在即時的場景裡頭,很難不在意每個當下的產出及反饋。這樣不斷暗示着當下的重要性的社羣平臺機制,對於長時間累積的文字與圖像創作者來說,謹慎且不耽溺地使用無疑重要的。更何況在對話品質難以確保的狀態之下,這些即時的內容是否真有機會沉澱出創作的珍珠,還是僅爲某種程度上的社交或交流、甚或只是閒散的聊天消遣,創作者又該投注多少時間心力在此,都值得再三思考及觀察。

在極力追求即時性的今日,Clubhouse的爆紅有其原因,之於使用者的影響,則是利弊互見。之於文字與圖像創作者而言,不應忘了,社羣平臺的目的終歸是社羣,而非創作本身;特別在全然非以圖文作爲傳播內容的Clubhouse尤然。一如過往面對一波波嶄新社羣平臺的心法,把握自身主導權,勇於嘗試各種創意玩法、並善用平臺的優勢,而非被平臺機制拖着走,可說再重要不過了。

◎責任編輯:胡士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