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美麗賽德克 知道自己從哪裡來
傳承美麗賽德克(攝影/W)
德伊木.巫卡(Teymu Ukah)來自南投縣仁愛鄉的賽德克都達部落(Sediq Toda),他在升高中那年離開家鄉至臺中求學,再北上就讀臺北藝術大學,畢業後便留在臺北逐夢,德伊木透過不同的表現方式,致力推广部落文化,期望讓大家認識獨特的賽德克。
2022年對德伊木而言是值得紀念的一年,他以賽德克族織布工藝爲題,編導第一齣劇場作品《Wowa Tminun織女》、推出第一張賽德克語專輯《Lmiqu山》、重返母校北藝大教授賽德克樂舞,並與族人於國父紀念館演出《驚歎樂舞──臺灣原住民樂舞饗宴》。德伊木以臺北爲舞臺,從族語和傳統文化發想表演藝術的創作元素,他說這是外婆的叮囑,「不要忘了自己是賽德克的孩子。」
遵循Waya 成爲真正的賽德克人
「在臺北生活十幾年,每到陰雨綿綿的冬天,我就很想念部落的篝火。」德伊木說。都達部落位在山區,冬天非常溼冷,一入夜族人會生起篝火,圍聚一起烤火說笑。每當在臺北拚搏累了,他就回到部落從篝火汲取能量、往小時候阿公曾帶他狩獵的山林走走,或聆聽外婆吟唱古調,他感嘆,「那是來自山的歌聲,直擊我的靈魂深處。」
在臺北展開創作生涯後,德伊木經歷很長一段覺得自己無從歸屬的困頓時期,他不僅對族語感到生疏,對傳統文化的理解也不夠深入,甚至被部落耆老戲稱是「城市的孩子」。「創作者必須一直挖掘自我,知道自己是誰,那時的我無法自信地稱自己是賽德克人。」與母體文化的長年疏離,讓德伊木感到自我的不完整。
象徵家與族人羈絆的篝火、山林和古調,爲德伊木指引了回望母體文化的方向,讓他憶起從小內化在潛意識中的「waya」。Waya譯爲「族訓」,但並非具體的教條,而是賽德克人的信仰與世界觀,對他們而言,人生的終點是走過彩虹橋至彼世與族人相聚,想渡橋則必須謹守waya,成爲一位賽德克巴萊(Sediq Balay,意爲「真正的人」)。德伊木解釋,waya是世代傳承「與大自然共處的生活智慧」,部落人人各司其職,男狩女織,能完成自己使命的人,纔是真正的賽德克人。
賽德克耆老參與2023年「驚歎樂舞」活動,希望能爲傳統文化的推廣盡一份心力。(攝影/W)
傳承文化 更激活創新文化
「語言很重要,承載了一個民族的靈魂。」德伊木說,爲了完整自己,同時找到身爲賽德克人的使命,他重新學回失落的族語和傳統文化,同時積極向耆老學習古調、舞蹈、口簧琴。對賽德克人來說,歌唱是表達情感的方式,德伊木形容古調的悠長就像一條潺潺不絕的溪流,以即興即景填詞的方式輪唱,如同用歌唱對話,所以學古調一定要精熟族語,才能理解賽德克人出口成歌的精髓。
德伊木以擅長的劇場和音樂創作爲媒介,將傳統文化轉譯爲當代形式,例如透過劇場作品《Wowa Tminun織女》探討織布對當代賽德克女性與個人生命經驗扣合的新意義;他也以族語創作專輯《Lmiqu山》,以山比喻爲母體文化,將離家到重返山的心路歷程,用劇場敘事的手法轉化爲5首有故事的歌曲。保留傳統、再以傳統爲基礎延伸創新,正是德伊木希望爲賽德克族做的事,「這樣waya就會與當代生活方式融合,轉化出與時俱進的新價值。創新很重要,因爲文化是活的,必須與時俱進。」
賽德克青年投入推動文化復興,透過活動凝聚族羣傳承文化的共識。(攝影/賴永祥)
德伊木重拾族語與傳統文化,並透過創作找回自己的主體認同後,他再回望過去曾經困頓的時光,覺得這段歷程是有意義的:正因爲他生活在臺北這座景觀和生活步調都與原鄉部落大不相同的城市,才能突顯出母體文化對他的深層意義。此外,德伊木在臺北生活十幾年的經驗,使他能以不同於部落族人的觀點,去審視賽德克文化在當代傳續的可能性。他在臺北汲取多元的藝術養分,也滋養了創作靈感,讓他得以在表演及推廣活動時,展現當代賽德克文化的美與內涵。
德伊木(左前)透過表演推廣賽德克族及其文化。(攝影/陳宥中)
以臺北爲基地 讓更多人看見賽德克
談及在臺北接觸賽德克文化的管道,德伊木推薦國立臺灣大學人類學系的人類學博物館、順益臺灣原住民博物館、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博物館,甚至許多大學設有賽德克族語課程。德伊木也懷抱着推廣賽德克文化的使命,在臺北以文化講座與課程,以及個人創作展演和故事分享等形式,讓更多人看見賽德克族。
今日的德伊木,不再覺得自己是在臺北流浪,而能自信地介紹自己是賽德克人。德伊木平實地依循waya,找到自己能擔負的使命,盡力做好該做的每件事。他想起小時候跟在阿公身後走在山裡,阿公對他說,「踩我踩過的地,走我走過的路。」傳承也是waya的實踐,雖然生活在臺北,德伊木同樣走在傳承的路上。
本文作者: ASA
(本文摘自《臺北畫刊7月號666期》)
《臺北畫刊7月號66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