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宗教自由先行者──嗣子們歐亞拓地盤 有如世界大戰(一)
蒙古帝國建立後,成吉思汗頒佈的第一條法令,是給予帝國子民選擇信仰的自由,不僅將衆神請下國家的神壇,讓帝國內的宗教衝突趨於穩定,更對現代國家政教分離的概念產生了革命性的影響。
跟着魏澤福所着《征服者與衆神:成吉思汗如何爲蒙古帝國開創盛世》,一同去探索這帝國盛世的關鍵所在。
人要蓋棺才能論定。我們可以主張佛陀、耶穌、穆罕默德或亞歷山大、凱撒、克麗奧帕特拉之類的政治人物最大的成就,不在他們生前的作爲,而在他們對後世的影響,在他們的追隨者受他們啓發而有的作爲。成吉思汗最長遠的影響,來自他所創造的律法和他所注入他龐大且還日益壯大之國家的動能。他的帝國在他死後繼續擴張超過六十年,在那之後存活了又一個世紀。
預告即將到來的混亂
成吉思汗死後,他的人民遵照他的遺願,未替他立石碑或木碑,未替他造墓或廟。他死後,他的大部分人民行事一如往常,好似他仍掌理一切。他的四個遺孀個個繼續在她曾與成吉思汗一起生活的蒙古包裡召集羣臣議事。馬兒備着供他使用,獲准自由吃草,好似在等他召喚。他的繼承人繼續以他的名義發佈敕令和書信。
根據他生前的指示,他的諸個兒子會各爲可汗,掌管自己的領地,但窩闊臺會是大汗或皇帝,地位高於他的其他兒子。他的遺孀和女兒各已獲撥予土地、水、人民。土地已依據他後代出生的順序從東到西分封,而接掌大汗之位的後代則居國土的中間。拖雷分到最東邊的土地,包括華北大部、滿洲、東蒙古,不兒罕合勒敦山位在他的領地裡。窩闊臺分到西蒙古,與拖雷的土地相接。在窩闊臺的西邊(或者說在他的右邊,因爲蒙古人把西邊說成右邊)是察合臺的領地,位在今日哈薩克、中亞境內。朮赤比他父親稍稍早死。他的死因撲朔迷離一如他的生父疑雲,而他的死使接班計劃變簡單;他的繼承人(不久後被稱作金帳汗)承繼了帝國最西邊的土地,位在今日俄羅斯境內。
一二二八年春鼠年(據《蒙古秘史》)或一二二九年夏牛年(據志費尼所稱和更晚的中國史料),蒙古人召開大會,立窩闊臺爲新大汗。他選擇了達賴汗這個稱號以有別於他父親的稱號,稱號裡用了蒙古語的「海」(達賴),因此,一如阿提拉,他會是被諸洋所包圍之所有土地的皇帝。窩闊臺上臺後的第一項作爲,乃是重申他父親的律法。「成吉思汗的律法應予以維持、保護,不受改變、更動、混淆這些惡事傷害。」他留任父親的將領、重要軍官和近衛隊,但小心地將先王的怯薛趕離政壇,指派他們擔任他父親墓地的永久守衛。
新政府就緒之後,人們開始宴飲,白天睡覺,晚上大肆慶祝,「葡萄酒燒起的火,明亮如白晝。」窩闊臺打開貯藏國家財物的倉庫,把裡面的東西慷慨分給他的部衆。志費尼寫道,那是「草地上花草盛開」的時候,於是,「世界開始微笑」,「欺騙和妒忌這兩樣不潔之物遠離他們暗藏的心思」。但欺騙和妒忌似乎很少完全遠離有權有勢者的心思。儘管有這些美妙的詞語和令人心情爲之一振的隱喻,鬥爭已經開始。窩闊臺登基大典的狂飲狂歡,乃是即將到來之混亂的預告。
無法有效組織成帝國
成吉思汗的諸位嗣子已瓜分了土地,但這時他們都想掌控未來,麻煩就出在這裡。該派兵攻打中國、高麗、印度、歐洲或伊拉克?每個兄弟都想擴大自己的疆域,而非整個帝國的疆域。他們未能敲定一共同目標,於是同時往各個方向出征,每個兄弟各自統領自己的軍隊。他們的戰役乃是當時爲止最接近世界大戰的戰爭。
往如此多方向同時出兵,兵力分散在從高麗到匈牙利的廣大地域上,帝國似乎會因此迅即崩解。就連成吉思汗都未曾在相隔如此遙遠的許多戰線上同時用兵,或把兵力如此稀釋在兩個洲。衆兄弟表現出既頑固又傲慢且不顧後果的危險作風,但有時上天就是疼傻人。叫人意想不到的,他們的大膽計劃奏效。雖遭遇一些挫折,蒙古軍在每個戰線上都打敗一個又一個敵人。他們似乎和成吉思汗領軍時一樣無堅不摧,無敵不克。窩闊臺在位時,蒙古戰士征服了從今日印度境內的喀什米爾,遠至波蘭、德國邊界,以及從西藏高原到維也納郊區的廣大地域。這些征伐有許多比較類似一連串大規模的襲掠,軍隊攻到哪就洗劫到哪,但這時他們的兵力散得太開,無法將他們持有的廣大土地有效組織成一個名副其實的帝國。
蒙古軍打了勝仗,卻未必贏得戰爭。每個兒子似乎都如朮赤生前所宣告的,熱衷於征服、劫掠新的領土,而非治理舊領土。成吉思汗一撤出中亞,他的盟友尼札裡派就試圖取而代之,掌控前花剌子模領土。蒙古人與阿薩辛派的結盟,在成吉思汗去世後不久就突然瓦解,尼札裡派暗殺了蒙古指揮官察合臺.豁兒赤(Chaghatai Qorchi)。某些穆斯林原始資料說這場暗殺的對象是成吉思汗在西夏戰役結束時收養的年幼孤兒,但拉希德丁說這個男孩是成吉思汗與西夏女子生的孩子。不管哪種說法屬實,只要此人與成吉思汗本人具有如此的親緣關係,都會迫使蒙古人切斷與尼札裡派的所有關係。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