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歲的中年大媽,決定去見27年前的“初戀情人”
隔了27年與初戀重逢是什麼感覺?
大概就是,你就站在我面前,你的臉有22米那麼長、16米那麼寬,你卻看不見我。
因爲我們之間隔着座椅,隔着屏幕,隔着次元壁。
對不起姐妹們,我太酸了。我可能是瘋了。
今天是杜子當值。好久不寫文,手生。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年紀上來了,大概只有情懷才能刺激我的表達欲了。
作爲中年二次元宅女,我最最最熱愛的就是這部——運動熱血漫《灌籃高手》。
27年前,TV版動畫在101集一句“全國大賽見”後戛然而止,約好的全國大賽怎麼等也等不到,我的初戀好像也停留在了那個夏天(不好意思,我又酸了)。
27年後,它真的回來了。
網上80後們喊濫了“爺青回”,但對我來說,它不僅僅是“青春的迴歸”,更是讓你在中年人窘迫無聊的日常中稍稍喘口氣,讓你回憶起那份少年人獨有的熱愛和夢想的能量。
所以今天這篇,算不上電影《灌籃高手》的影評或是推薦,只是一箇中年婦女的情懷碎碎念。
我希望,不論你看沒看過《灌籃高手》,都能回想起青春時期的熱血、執着和心無旁騖。
20日首映當天,凌晨看零點場時,我和一幫40多歲的大叔大嬸,一會兒笑得像傻子般猛拍大腿,一會兒哭得滿臉老淚縱橫。
似乎秒回當年看動畫中打比賽,一邊吃飯一邊眼淚流到飯裡,我卻不敢發出聲音、生怕我媽發現的那些時光。
半夜2點看完,9點我又精神抖擻出現在了電影院流川楓的立牌面前癡漢笑,跟95後海底會合二刷。
然後21日晚上,我和中年死宅朋友們,用激光IMAX三刷來進行二次元團建。
海底說:“你們中年二次元真的好可怕……”
誰讓這場比賽讓我等了27年呢?
27年前,我生活在長江邊一個小城市,剛剛以高出錄取線一分的成績考上省重點高中——也就是說我是墊底的。
果然,入學後第一次摸底考試就倒數,全班40人出頭,我排30好幾,直接從尖子生淪爲班級拖後腿的,對我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卷子也不敢找我老媽簽字,一向是乖學生的我,人生中第一次山寨了父母的筆跡。
現在回想起來,整個高一,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缺乏自信的一段時光。
就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灌籃高手》。
它第一次教會了我什麼是熱愛,什麼是夢想,什麼是堅持,以及,什麼是真正的心動。
它講的是一羣高中生打籃球的故事。主角團“湘北五虎”中,有問題少年+“戀愛腦”櫻木花道,有初代逼王流川楓,有浪子回頭的三井壽,有個子矮依然堅持夢想的宮城良田,有學霸赤木剛憲。
他們和當時的我同齡,更重要的是,大部分角色都是普通人,但依然有夢想並迎來了高光時刻。所以即便我對籃球一竅不通,還是一下子就代入了。
當然,最讓我代入的是這幾隻:
《灌籃高手》是一部羣像劇,帥哥角色衆多,除了主角團,其他學校也各有帥哥代表角色,在女性觀衆中基本上都各有粉絲團。
我和同班的閨蜜就是所謂的“流川命”,她行動力極強,經常拉着我去偷看其他班上像流川楓的帥哥(後話是,我們最常去看的、打籃球最愛耍帥的那個,成了她男友,對當時還是單身狗的我又是一頓暴擊)。
我經常說流川楓是我的初戀,雖然這句話很羞恥很中二,但《灌籃高手》確實見證了我少女時代最花癡的一段時光,也讓我發現自己原來是個“戀愛腦”。
當年癡迷到什麼程度呢?
動畫不夠看,漫畫我又沒錢買,高中校門口有一家小書店,我就經常跑去租。去得頻率太高,店主小姐姐一見到我就說:“又來租《籃球飛人》啦?”(當時《灌籃高手》漫畫版叫《籃球飛人》)
在90年代中期那個物資還相對匱乏的年代,我甚至複印了好多張漫畫中流川楓的裝X時刻。
我想我大概是最早一批找周邊的粉絲。
動畫中流川楓的經典形象,就是穿一件藍色帶帽衛衣塞着耳機騎單車(還經常被撞飛),我找了這件衛衣很久,沒找到。
他穿的球鞋,嗯……90年代穿AJ,我當時連牌子都沒聽過,當然聽過也不可能買得起。
最後只找到了目測差不多同款的黑色護腕,找了個機會送給喜歡的男生。
以及,買了很多照片(應該是盜版的)。這是我財力範圍內僅能買到的周邊了。
這些照片,我一直帶在身邊,陪伴着我從少女到婦女的二三十年。
然後,動畫版戛然而止。再然後,有同學跟我說,大結局是流川楓去美國打球,染上了毒癮,死了……
在那個信息閉塞的年代,雖然我不相信,但還是矯情地哭了很久。
長大後,我有時會回過頭來想,我,以及當時的孩子們,當我們在喜歡《灌籃高手》的時候,到底喜歡的是什麼?
我喜歡的是,這是一個有關“少年”和“熱愛”的故事。
一羣“普通少年”,組成一隻“弱雞隊”。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困境,卻能在堅持“熱愛”、追尋“夢想”的路途中,不斷髮掘天賦、突破困境、拓寬人生限制。
它不是挑起你對天才的憧憬,而是賦予你挖掘自身天賦、努力向天才靠近的那種渴望。
它提供了人生的另一種可能性:你不必成爲天才,普通人也有高光瞬間。
電影版《灌籃高手》的主角宮城良田,是最典型的普通人,也是作者井上雄彥的自我投射。
身高只有168cm,對籃球隊員來說基本上是致命缺陷,還是個問題少年,和已去世的哥哥相比好像也沒什麼突出的籃球天賦。
他揹負着內心的巨大傷痛,揹負着哥哥“戰勝山王”(山王就是電影版中湘北隊的對手)的遺願,最終憑藉速度和靈活性,在全國大賽上實現了自我成長。
“炎之男”三井壽,問題少年+2。
初中時就是皇牌籃球隊員,高中受傷後自暴自棄,放棄籃球,成了不良少年。
那句著名的“教練,我想打籃球”究竟打動了多少人呢?
浪子回頭後,因爲缺乏兩年的系統訓練,讓他成了體力弱雞,但終於找到了三分球這個大殺器,也有了電影版全國大賽上那句“除了三分球,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動畫版主角團中戲份最重的櫻木花道和流川楓,某種角度上看,他們都是天才。但從另外的角度看,他們也都有非常普通人的一面。
櫻木花道,問題少年+3。
沒顏值、沒“腦子”、沒成績、沒異性緣,幹啥啥不行。就是這樣一個普通人(甚至初始設置比我們普通人還要弱一些),一個很偶然的契機,遇上了一個很偶然的甜妹子,從而發現並開拓了自己的天賦。
要是沒有遇上晴子,可以想見,他很可能永遠就是那個笨蛋的樣子,也就永遠不可能出現電影中他在全國大賽上的那些高光時刻。
流川楓,作爲日漫早期“三無少年”(無口、無心、無表情,也就是少言寡語、沒有表情、看不出內心想法)的典型代表,他基本上是櫻木花道的反面,一出場就萬衆矚目,一出生就是天才。
但在作者井上雄彥的塑造裡,天才是真的需要99%的汗水的,我都記不清動畫中出現過多少次他獨自苦練的畫面,16年中除了籃球(當然還有睡覺,他就這兩個愛好),他心無旁騖。
我想他身上最吸引我的地方,不是天才,不是耍酷,而是一往無前,永不言敗。
這也是他的精神特質中最可貴的一點。不管面對多強的對手,不管面對多麼被動的局面,他從來不會放棄,永遠相信自己能像神一樣挽救局面。
在電影版的臺詞中,網上刷得最多的是櫻木花道堅持負傷上場時的那句:“老爹,你最光榮的時刻是什麼時候?是國家隊的時候嗎?而我最光榮的時刻,就是現在。”
櫻木說這句臺詞的時候,我刷了三遍,每遍都哭了。這句臺詞非常主角光環,充滿少年人一往無前的決絕和狂妄。
不過,我更喜歡安西教練那句看上去波瀾不驚的臺詞:“一旦放棄,比賽就結束了。”
這句話基本上就是“永不言敗”的一個註腳,充滿成年人的包容心和全局視角。
就像我特別喜歡的那句話:“戰爭以一方失去戰鬥意志爲結束。”(出自《總體戰》一書)
我們普通人的人生,可能沒有那麼多“光榮時刻”,但只要你不下場,那麼這場比賽你就還沒輸。
當然,你還沒輸,並不意味着你一定會贏。
電影版中,全國大賽上湘北艱難戰勝了最強王者山王工業。但電影沒有告訴觀衆的是,接下來的一場比賽湘北就輸了,“制霸全國”的夢想就此破滅,並且很可能沒有未來。
這可能是一個很不燃、很不爽文的結局。但從成年人的角度看,卻是少年漫裡最現實主義的結局。
正是因爲如此,櫻木那句“我最光榮的時刻就是現在”更顯得悲壯,也更真實。
這些二次元的少年們,一個個都是“普通人”,是夢想賦予了他們驚人的爆發力。
雖然現在我們知道,哪怕你有夢想,哪怕你堅持,也不一定會成功。但追尋夢想本身就是意義。
這部動畫也塑造了我的一個價值觀:一個人活得有沒有旺盛的生氣、有沒有蓬勃的生命力,可能就是看他有沒有真正熱愛的東西。
有了熱愛,纔有了生活中的那麼一筆亮色,照亮你人生大多數平凡的日子,讓你不至於成爲一個“空心人”。
當我們懷念青春的時候,我們到底在懷念什麼?
小時候看動畫,總以爲它只是一部動畫而已。從來不曾想長大後某一天開始,你會一聽到OP(片頭曲)和ED(片尾曲)就會熱淚盈眶,從來不曾想它會成爲你青春的符號。
小時候總以爲你喜歡的東西很多很多,長大後才知道,你的熱愛也是稀缺資源。長大後越來越難被打動的自己,動不動嗤笑“小孩子才相信這玩意”的自己,並沒有那麼美好。
小時候你相信夢想,相信自己一定擁有未被挖掘的天賦,相信只要努力就能走上人生巔峰;
長大後你才能接受自己只是一個凡人的現實,接受哪怕用盡全力,也可能一無所獲。
而你的所有激情澎湃,可能都藏在那個追熱血漫的夏天。
也許正因爲成年後的我們越來越不相信“努力就有回報”、“天生我材必有用”,才更顯得少年時的純真和執着有多可貴。
我懷念那個年代不賣腐、不磕CP、不撕番位,只是單純地爲熱血而感動。
我懷念那個無所顧忌、全情投入、一往無前(雖說是用在了花癡上)的自己。
所以,《灌籃高手》是一部少年熱血漫,可能也是一部成人童話。
再平庸的成年人,可能都擁有過熱血沸騰的青春瞬間。
最後,羅振宇今年的跨年演講引用過一句話,來自天文學家卡爾·薩根給自己的《宇宙》寫的題記,我特別喜歡,想借花獻佛送給我當年的初戀們,以及一直陪伴我的你們:
“在廣袤的空間和無限的時間中,能與你共享同一顆行星和同一段時光,是我莫大的榮幸。”
(圖片來自網絡)